孟時序迎上顧淮那道幾乎要將他刺穿的目光,眼神裡滿是複雜。
“我說,若是她想在京都立足,憑她的條件,我能為她介紹更合適的對象。”
他話音頓住,沉默了幾秒,還是把沒說完的話吐了出來:
“甚至……問她,覺得我怎麼樣。”
這句話落下,書房裡的空氣瞬間就凝固了。
顧淮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胸口劇烈起伏著,極力壓製著火氣和即將失控的情緒。
良久,他才帶著難以置信的痛楚和憤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孟時序……你他媽的……”
他的聲音止不住的發顫:
“你怎麼能……怎麼敢對她說出這種話?”
顧淮猛地轉身,一拳重重砸在孟時序身後的牆上,指節與磚牆碰撞發出悶響,手背瞬間鮮血淋漓。
“你把她當什麼了?又把我當什麼了?!”
他吼出聲,眼底布滿了血絲。
孟時序迎著他的怒火,聲音裡帶著固執與偏見:
“我以為她和那些圍著你轉的女人一樣,是衝著顧家的背景來的。我……隻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用這種方式?用貶低她人格的方式?!”
顧淮向前逼近一步,氣息幾乎噴在孟時序的臉上,眼底更是翻湧著難以名狀的痛楚: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你知不知道我……”
他突然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那雙總是堅毅的眼眸裡,盛滿了化不開的深情與痛楚。
“她不是晚晴那樣需要人時刻嗬護的玫瑰。她是能聽懂我所有未說出口的理想,是我在演習場上摸爬滾打、滿身疲憊歸來時,一想起就會平靜下來的港灣。”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每個字卻都帶著千鈞之力:
“我們之間,遠不止你看到的那些。是靈魂深處的共鳴,是……”
顧淮抬手按住心口,指尖微微發顫:
“是我把整顆心,連同對未來的所有期盼,都毫無保留地交出去的赤忱。是我的身心皆付——你明白這四個字的分量嗎?”
“身心皆付……”
孟時序重複著這個詞,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擊中,向後默默地退了半步。
他太了解顧淮了。
這個男人表麵隨和,骨子裡卻傲的像株雪鬆,從不輕易低頭,更不會用如此沉重的字眼形容感情。
相識二十多年來,他從未聽顧淮這樣,那語氣,近乎是把命都托付了。
原本以為這不過是顧淮一段較為認真的戀情,卻不曾想,竟深刻至此。
更讓他暗自心驚的是,在顧淮這番近乎剖白的訴說中,他對那個僅有兩麵之緣、還曾潑他一身汽水的蘇婉寧,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絲……
難以言喻的好奇。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讓顧淮說出“靈魂共鳴”、“身心皆付”?
書房裡再次陷入寂靜。
但這一次的沉默與以往截然不同。一條無形的裂痕橫亙在兄弟之間,那是被背叛的信任、難解的誤會,以及某種剛剛萌芽卻不可言說的微妙心緒,共同鑄就的鴻溝。
孟時序最終隻吐出三個乾澀的字:
“對不起。”
顧淮沒有回頭,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後發出一聲巨響,震動的餘波在書房裡久久回蕩,如同他們之間驟然冰封的情誼。
顧淮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中,房門在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