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急切地向前一步,目光越過慕知遠,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向病房內。
隻一眼,他整個人猛地頓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病床邊,孟時序背對門口坐在一張矮凳上,那個向來挺拔如鬆的身影,竟顯得有些落寞。
而更讓沈墨心頭震顫的是——
孟時序的右手正緊緊包裹著蘇婉寧沒有輸液的那隻手,動作是那麼的小心翼翼。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孟時序寬闊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左手手背死死抵住緊蹙的眉心……
他在乾嘛?
這還是那個在演習場上能把藍軍指揮官氣到跳腳,在軍區會議上敢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在訓練場上令全營官兵望而生畏的孟時序嗎?
病房門被輕輕拉開。
孟時序走了出來。就在門開合的瞬間,沈墨清楚地看見他深吸了一口氣,肩背重新挺直,所有外露的情緒被迅速收斂。
他反手帶上門,動作輕緩得與平日的雷厲風行判若兩人。當他的目光與沈墨對上時,那雙眼睛裡已不見絲毫波瀾,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沈墨壓低聲音:
“醒了?”
“沒有,睡得很沉。”
孟時序的嗓音帶著疲憊的沙啞。他抬手用力揉著眉心,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仿佛想將所有的情緒都揉碎在掌心裡。
“走吧,跟我回營部。”
他放下手,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沉穩。
“有些訓練計劃需要重新調整。”
兩人並肩走在醫務所安靜的走廊上,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有節奏地回響。
沉默地走出一段距離後,孟時序忽然開口,目光直視前方,語氣平靜得聽不出波瀾:
“訓練強度,是不是真的過了?”
沈墨側目看向身旁的戰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是孟時序第一次主動對訓練方案提出質疑。
沈墨沉吟片刻,客觀分析道:
“強度確實不小,但木蘭班的底子比我們預想的要薄,特彆是體能儲備和極限承受力。蘇婉寧就是個典型——技術意識都是一流,可身體跟不上她的反應速度。”
孟時序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目光微沉。
“訓練大綱需要循序漸進地調整。”
他聲音低沉。
“但不能放鬆標準,一鬆就前功儘棄。”
“我明白。”
沈墨鄭重頷首。
就在兩人走到醫務所門口時,迎麵撞見了秦勝男、張楠木蘭班女兵匆匆趕來。她們臉上寫滿了焦急,作訓服上還沾著訓練場的塵土,顯然是剛結束訓練就趕了過來。
“營長!連長!”
秦勝男帶頭敬禮,聲音因急切而略顯急促。
“我們來看蘇婉寧,她情況怎麼樣?”
孟時序的目光掃過她們風塵仆仆的作訓服和泛紅的眼眶,原本要說出口的“注意紀律”在唇邊轉了個彎,最終化作一句低沉的囑咐:
“她在休息,需要安靜。”
就在這時,軍醫慕知遠從裡間走出,對焦急的女兵們溫和解釋道:
“你們來得正好。蘇婉寧應該快醒了,再觀察片刻,如果情況穩定就可以回去休養。不過今天必須靜養,絕對不能進行任何訓練。”
女兵們連忙點頭,懸著的心稍稍落下。
孟時序聞言,轉向沈墨:
“後續事宜你來安排。”
他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日裡的沉穩,隻是在轉身離去前,又朝病房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那道挺拔的背影依舊如鬆,卻似乎比來時少了幾分緊繃,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深沉。
沈墨留在原地,對女兵們輕聲囑咐:
“進去時動靜小些,彆驚擾她休息。等她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話剛說完,慕軍醫已推門而入,隻見蘇婉寧已經坐起身,正伸手要去拔輸液針。
“彆動!”
慕知遠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
“讓我來。”
蘇婉寧抬起頭,眼神已恢複往日的清明,甚至對圍攏過來的木蘭班姐妹們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