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掛在院外的草葉上時，楚昭已經蹲在靈田邊數第n遍稻穗了。近幾日靈田的產出越發喜人，飽滿的穀粒泛著淡淡的瑩光，指尖碰上去能感覺到細微的靈氣波動——這是外界那些所謂的“靈穀”遠遠比不上的。
“少爺，真要賣？”小桃端著木盆過來搓洗衣物，粗布裙上沾著新濺的泥點，“趙三要是知道咱們有這好東西……”
“知道了才麻煩。”楚昭站起身拍了拍褲腿，十六歲的少年身形已見挺拔，“所以得找個靠譜的買家。”
周管家蹲在石磨旁篩選穀種，枯瘦的手指撚起一粒靈穀，對著晨光眯眼細看：“青石鎮及周邊三鎮的糧鋪，多半有趙家的股份。上個月東邊的李家糧鋪想獨辟蹊徑，結果被趙家斷了貨源，不到半月就關門了。”
“那就繞開他們。”楚昭從懷裡掏出塊木炭，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周伯您看，金家怎麼樣？”
周管家的煙袋鍋頓了頓：“金家糧行？他們倒是跟趙家不對付，隻是……”
“隻是常年被趙家壓一頭，連收糧的價格都得看趙家臉色。”楚昭接過話頭，用木炭在“金家”旁邊畫了個圈，“正因為這樣，咱們的靈穀對他們才是寶貝——有了好貨，說不定能扳回一城。”
“那聚寶樓呢？”周鐵柱扛著鋤頭從外麵進來，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比前些日子更明顯了，“鏢局的兄弟說，那地方啥都收，從刀劍到草藥，連稀奇古怪的礦石都要。”
楚昭在地上又畫了個更大的圈心想到：“聚寶樓是連鎖的，相當於……嗯，遍布全國的百貨大樓。功法、寶物、食材、情報，隻要你有東西，他們就敢收。”他上輩子逛商場的經驗突然有了用武之地，當即就提出了擔憂：“但問題是，咱們這點靈穀，人家未必看得上眼。”
周管家磕了磕煙袋：“聚寶樓的門檻高，聽說低於百兩銀子的生意都懶得接。而且他們規矩大，交易時要驗明貨物來源，萬一被追問靈穀的出處……”
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其中的風險。楚昭用腳擦掉地上的地圖：“那就先找金家試試。不過得隱蔽點，不能讓趙家的人察覺。”
楚昭望著靈田旁堆得像小山似的靈穀，眉頭微微皺起。這些飽滿的穀粒泛著瑩潤光澤，蘊含的靈氣足以讓任何修煉者心動，可如何運出去卻成了難題——他們手裡沒有儲物法寶，總不能扛著麻袋在大街上晃悠。
更麻煩的是小世界的限製。靈墟小界雖能容納海量物品，比尋常儲物戒能裝百倍千倍，可每次取物都得楚昭親自進入小世界，將東西從靈田旁搬到外界。這在自家小院還好，若是在人多眼雜的地方，大庭廣眾之下憑空取出糧食，無異於把秘密昭告天下。
“總不能讓鐵柱哥背著麻袋走十裡路去鎮上。自家的驢車也不能動用，趙家人一眼就能認出自家的驢車。”楚昭摸著下巴琢磨，目光掃過院牆外的幾戶人家，忽然停在隔壁那間低矮的土坯房上——老孫頭或許能幫忙。
隔壁的老孫頭，是村裡有名的老實人。今年不到五十，頭發卻白了大半，背也駝得厲害，全是早年累出來的。他二十多歲時妻子就因病沒了，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閨女孫曉梅拉扯大。父女倆日子過得緊巴，卻從沒跟人紅過臉，尤其是對楚昭家，向來是能幫就幫。
老孫頭心裡一直惦記著兩家結親。孫曉梅比楚昭小半歲，模樣周正，手也巧，打小就跟在楚昭身後“昭哥哥”地叫。這幾年老孫頭提過好幾次，想讓倆孩子定下親，都被周管家笑著擋了回去：“昭兒和曉梅還小呢，再過兩年再說。”一來二去，這事便擱了下來，可老孫頭看楚昭的眼神，依舊帶著幾分準嶽丈的熱絡。
“找孫伯幫忙，既穩妥又不會引人懷疑。”楚昭打定主意，轉身往院外走，“正好他有輛舊牛車，運這些靈穀正合適。”
老孫頭蹲在驢車旁打量麻袋裡的靈穀，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昭兒，你家這穀子……咋看著不一樣？”
“山裡尋來的種子，試試水。”楚昭含糊著解釋，往老孫頭手裡塞了塊剛蒸好的靈米糕，“孫伯您嘗嘗，就當是給您的定金。”
靈米糕入口即化，淡淡的米香裡帶著回甘，老孫頭眼睛一亮：“這米……是好東西！”
楚昭心裡踏實了些。老孫頭是看著他長大的，當年家道中落時，還偷偷塞過不少紅薯。更重要的是，這人嘴嚴，鄰裡幾十年從沒聽過他搬弄是非。
“孫伯，您就說是自己在山裡收的野穀，金家給多少價咱們都認，隻求彆說是從咱們院子裡運出去的。”周鐵柱往驢車上蓋了層乾草，把裝靈穀的麻袋遮得嚴嚴實實。
老孫頭拍了拍胸脯：“放心，你孫伯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出發時天剛蒙蒙亮，楚昭讓周管家留在家照看小桃，自己跟著鐵柱坐進了驢車。車軲轆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音單調而規律，楚昭突然聽見腦子裡傳來李忠的聲音：“府主，需不需要老奴探查前方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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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點從車上蹦起來：“李管家？您能……”
【老奴可通過府主的視野觀察外界，亦可隨時傳聲。】係統麵板上跳出一行小字，旁邊還附帶了個簡易的地圖，標記著前方三裡處有兩個可疑人影。
楚昭心裡又驚又喜——這功能簡直是自帶監控探頭啊。他不動聲色地拍了拍鐵柱的胳膊，朝前方努了努嘴：“那邊好像有人。”
周鐵柱眯眼望去，很快認出那是趙家的兩個護院，正蹲在路邊的茶攤旁嗑瓜子。他猛地一扯韁繩，驢車拐進了旁邊的岔路：“抄近道。”
驢車在窄窄的田埂上顛簸前行，楚昭借著李忠共享的視野，清楚地看到那兩個護院並未跟來。他鬆了口氣，這才發現手心竟有些出汗——看來跟趙家打交道，再小心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