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暴漲帶來的充盈感尚未消退，楚夜的注意力就被暗影之海深處那一點異常的光芒牢牢吸引。
那光芒極其微弱，卻異常執著，穿透了層層粘稠的液態暗影，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幽邃和古老氣息。它不同於周圍狂暴精純的原始暗影能量，更像是一種……沉澱了無數歲月的、擁有自身意誌的遺存。
是什麼？
神器碎片？被封印的古物？還是某種沉睡的深淵生物？
強烈的好奇心混合著剛剛提升實力帶來的些許自信，開始蠢蠢欲動。陛下隻允許他使用鍛爐修煉，沒說不準他探查吧？萬一是什麼好東西呢？
他猶豫了一下，嘗試將一絲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光芒所在。
然而，他的精神力剛剛脫離平台符文的保護範圍，深入下方的液態暗影，就立刻遭到了巨大的阻力。越往下，能量的密度和壓力就越大，同時還夾雜著更加混亂、狂暴的意誌碎片，瘋狂衝擊著他的感知。
【警告！探測深度超過安全閾值！精神力損耗急劇增加！】
【回檔次數+1，當前111。精神力探出過遠，被一股隱藏的暗流卷碎，引發反噬，靈魂受創。】
【回檔中…】
楚夜悶哼一聲，臉色白了白。果然沒那麼簡單。
但他不死心。實力提升後，他對暗影之力的感知和操控今非昔比。他調整策略，不再強行將精神力延伸過遠，而是嘗試著與周圍液態暗影能量進行更深層次的共鳴，借助能量本身的流動，去“感受”那深處的存在。
這個過程極其艱難，如同在驚濤駭浪中試圖捕捉一絲特定頻率的水流。他集中全部心神，眉心烙印微微發亮，《深淵意誌凝練法》進階篇自發運轉，幫助他穩定著心神，過濾著雜亂的乾擾。
漸漸地，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那光芒同源的波動。
那波動並非能量，更像是一種……殘響？一種烙印在極深處空間結構上的、悲傷而疲憊的歎息？
伴隨著這聲歎息般的波動，一段模糊破碎的畫麵，強行擠入了他的腦海：
那是一片無法形容的、絕對虛無與絕對混亂交織的戰場……無數形態各異、氣息恐怖的存在在廝殺、隕落……破碎的規則如同暴雨般四濺……而在戰場的核心，一枚巨大的、布滿了裂痕的、仿佛由純粹暗影凝聚而成的……心臟？……正在劇烈搏動，每一次搏動都散發出無儘的悲哀與憤怒，最終，在那場驚天動地的毀滅中，心臟驟然碎裂，最大的碎片裹挾著無儘的哀傷，墜向無底深淵……
畫麵戛然而止。
楚夜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布滿冷汗，靈魂深處殘留著那驚鴻一瞥帶來的巨大震撼和莫名的悲愴感。
那是什麼？某個上古戰場的記憶碎片？那枚碎裂的心臟……難道是深淵的某種本源象征？
就在他心神激蕩，試圖消化這驚人信息時——
嗡！
一股無可抗拒的、冰冷至極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落！
並非掃過，而是精準的、帶著明確警告意味的鎮壓！
楚夜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所有的感知被強行切斷，與暗影鍛爐的能量連接也被瞬間剝奪！
“唔！”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差點從平台上栽下去。
緊接著，冰冷的聲音直接在他靈魂深處炸響，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
“越界。”
僅僅兩個字，卻蘊含著滔天的怒意和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
楚夜心臟狂跳，瞬間明白自己觸及了不該觸碰的禁忌！海底那東西，根本不是他現在有資格探查的！
“屬下知錯！”他立刻在意識中瘋狂認錯，不敢有絲毫猶豫。
那冰冷的意誌在他身上又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確認他是否真的吸取了教訓，才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但那股令人戰栗的威壓感，依舊殘留不散。
周圍暗影之海的能量變得平靜下來，甚至有些“死寂”，仿佛也被剛才那一下震懾住了。
楚夜癱坐在平台上，後背濕透，心有餘悸。剛才那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而且是一種無法回檔的、徹底的湮滅！
陛下顯然知道他在探查，並且明確警告了他。
那海底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連陛下都如此在意？甚至不惜親自出手警告？
他回想起那段破碎的畫麵，那枚碎裂的、悲傷的暗影心臟……一個大膽的猜測逐漸在他心中成形——那莫非是……“暗影之心”的本體碎片？或者說，是某個類似級彆的、代表著深淵一部分本源的古老存在隕落後的殘骸？
而這個暗影鍛爐，或許就是建立在它的“屍體”之上，或者說，是以它的殘骸為核心構建的？所以能量才如此精純磅礴？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陛下允許他在這裡修煉，其深意就更加耐人尋味了。不僅僅是“投喂”，或許……也是在讓他提前適應、甚至嘗試去融合一絲那種本源的氣息？
楚夜感覺自己仿佛觸摸到了一個巨大冰山的一角，水下隱藏的部分，龐大、黑暗、且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他不敢再繼續探查，老老實實地待在平台上，鞏固著剛剛提升的力量，同時將那段破碎畫麵和猜測深深埋入心底。
不知過了多久，虛影再次出現，傳達了他離開的命令。
離開暗影鍛爐，回到相對“正常”的禁庫區域，楚夜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體內的力量澎湃湧動，感知變得更加敏銳，但對深淵的敬畏，也更深了一層。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那份增長的力量，心中卻沒有太多喜悅，反而沉甸甸的。
變強了，但似乎離真正的自由，反而更遠了。他正被一步步地、更深地拖入陛下所掌控的、那片無儘的暗影深淵之中。
而下一次任務，又會是什麼？陛下又會穿上怎樣的“皮膚”，讓他去麵對怎樣的危險？
他深吸一口氣，將這些紛雜的念頭壓下。
無論如何，活下去，變得更強，才是當前唯一的選擇。
他朝著自己的陋室走去，步伐沉穩，眼神卻比以往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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