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感覺自己像是在無儘的黑海中沉浮了很久很久。
意識如同破碎的浮萍,時而凝聚,時而渙散。靈魂深處傳來陣陣被掏空後的虛脫與鈍痛,但同時又有一股溫和而強大的力量,如同最細膩的絲線,正在小心翼翼地縫合著他的創傷,滋養著他的本源。
冰冷與柔軟,掠奪與修複,極致的危險與一絲若有似無的……依賴?
這些矛盾的感覺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他昏迷中光怪陸離的夢境。
最終,是一陣持續而平穩的、類似於心跳般的能量脈動,將他從深沉的黑暗中逐漸喚醒。
他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許久才逐漸聚焦。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片毀滅景象的邊界之地,也不是他熟悉的陋室。
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極其奢華又透著冰冷禁欲氣息的房間。
他正躺在一張寬大得驚人的床上,床體似乎是由某種溫暖的、散發著淡淡幽香的黑色玉石雕琢而成,鋪著的軟墊柔軟得如同雲朵,將他深深包裹。穹頂很高,流淌著如同星河流轉般的柔和光輝,卻並不刺眼。
空氣清新冷冽,蘊含著精純無比的能量,每一次呼吸都讓他虛弱的靈魂感到一絲舒適。
這裡是……哪裡?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渾身酸軟無力,仿佛大病初愈。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化。
那套影衛輕甲和【竊影者之觸】手套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極其柔軟貼身的黑色絲質睡袍,觸感冰涼順滑,顯然絕非凡品。
誰給他換的衣服?!
這個念頭讓他激靈一下,徹底清醒了不少。
他環顧四周,房間極大,陳設卻異常簡潔,除了這張大得離譜的床,隻有遠處一張看起來像是書案的黑色晶石桌,以及牆壁上幾幅抽象而古老的暗影符文掛畫。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屬於陛下身上的那種冷冽幽香,隻是更加濃鬱。
一個荒謬絕倫的猜測,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這裡……該不會是……
就在這時,房間一角的陰影無聲地蠕動,凝聚成虛影的形態。
“你醒了。”虛影的電子眼閃爍了一下,冰冷的聲線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極難察覺的……拘謹?“感覺如何?”
楚夜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乾澀:“這裡……是哪裡?陛下呢?”他更關心後者,以及自己還能活多久。
“此處是陛下寢宮偏殿。”虛影的回答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想,“陛下無恙,正在靜養。你已昏迷七個標準周期。”
七個周期?!楚夜心中駭然。而且……他在陛下寢宮?!還睡了七天?!
“那我……”他喉嚨發緊,“我怎麼會在這裡?陛下她……”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陛下有沒有說要怎麼處置我?
虛影的電子眼似乎微妙地避開了他的視線,語氣依舊平穩無波:“陛下旨意:第七影衛楚夜,此前邊界任務中……表現出乎預料。特許你在此療傷,直至恢複。”
表現出乎預料?特許在此療傷?
這輕描淡寫的說辭,與他記憶中那毀天滅地的能量風暴、那瘋狂汲取他力量的觸手、以及那……石破天驚的意外接觸……形成了極其荒誕的對比。
陛下這到底是……選擇性失憶?還是說,那點“接觸”對她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反倒是他最後那點“能量”還有點用?
楚夜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