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死寂無聲,唯有楚夜粗重的呼吸與擂鼓般的心跳在耳邊轟鳴。烙印在頸間灼燒,那不再僅僅是疼痛,更像是一道被強行撕開的裂隙,將他的感官與洛菲絲那深不可測的意誌連接在了一起。
他“看”到的不再僅僅是偏殿的穹頂,而是無數細密繁複、如同星河般流轉的暗影規則絲線,它們構成了王庭的基石,也束縛著每一縷能量。他“聽”到的不僅是自己的心跳,還有遙遠邊界處“裂痕”如同磨盤般緩慢碾碎虛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嘶嚎。他甚至能“感覺”到洛菲絲體內那浩瀚如淵的力量,如同被強行約束的星璿,在平靜的表象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狂暴,以及……一絲被她完美隱藏、卻無法完全隔絕的,源自“裂痕”反噬的、細微卻持續存在的“磨損”感。
這種全方位的感官入侵,比任何刑具都更令人崩潰。他的自我邊界正在模糊,個體的感知被強行塞入了一個龐大、複雜、充斥著絕對力量與無儘孤獨的世界。
【警告!感官同步率持續上升!17...24...31...宿主自我認知錨點出現鬆動!建議緊急啟動心理隔離協議!滋滋…協議失效…係統核心規則遭受同頻乾擾…】
係統的警報聲也變得斷斷續續,如同信號不良的廣播。
“感覺到了嗎,小向導?”洛菲絲的聲音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帶著一種品嘗他痛苦與驚懼的愉悅,“這就是本王每日所見,所聞,所承載的‘世界’。現在,它也是你的了。”
楚夜蜷縮在地,指甲深深摳入地麵,試圖用物理的疼痛來對抗這種精神上的剝離。他緊閉雙眼,卻無法阻擋那些洶湧而來的信息洪流。他感覺自己像是一葉扁舟,即將被洛菲絲意識的海洋徹底吞沒。
不行!不能迷失!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鐵鏽味在口腔蔓延,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他想起了那枚戒指,想起了《守望者日記》!在這被強行共享的感官中,他瘋狂地搜尋著與它們相關的、任何一絲獨特的“頻率”!
找到了!
在洛菲絲那浩瀚而統一的暗影感知背景下,他指間的頻率記錄儀戒指,散發著一圈極其微弱的、與當前暗影規則格格不入的、帶著某種“記錄”與“複現”特性的漣漪。而意識海深處,《守望者日記》依舊散發著那清涼的平衡意蘊,它像一塊礁石,在洛菲絲意識海洋的衝刷下,頑強地守護著一小片屬於楚夜自己的“寧靜區”。
他拚命地將自己的意識縮回那片“寧靜區”,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他將所有對外界的感知,所有被迫接收的恐怖信息,都儘可能地向戒指的方向引導、傾瀉!
“哦?”洛菲絲的意念傳來一絲清晰的波動,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與更濃烈的興趣。“你在試圖……用那件小玩具分擔壓力?真是……聰明的做法。”
她能清晰地“看”到,楚夜意識核心正依托著那件她默許存在的“小玩意”,以及另一股更隱晦、更古老的平衡之力,艱難地維持著最後的自我。這種在絕境中依舊能找到支點、甚至試圖利用她給予的“工具”來對抗她的行為,非但沒有激怒她,反而讓她眼中那扭曲的欣賞之色更濃。
她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刻意放緩了感官共享的洪流,如同貓戲老鼠般,觀察著他如何在那小小的“寧靜區”內掙紮,如何引導著多餘的感知衝擊那枚戒指。
戒指上的溫熱感越來越明顯,甚至開始微微震顫,表麵浮現出極其細微的、仿佛承載過載的裂紋。
“看來,它快到達極限了。”洛菲絲的意念帶著一絲惋惜,卻又像是期待著什麼。“讓本王看看,當這最後的屏障破碎,你還剩下什麼?”
她微微加力,更多的、關於“裂痕”那虛無吞噬之感的恐怖信息,如同冰錐般刺向楚夜的意識核心,同時精準地碾壓向那枚戒指!
“哢嚓——”
一聲清晰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碎裂聲響起。
頻率記錄儀戒指,在楚夜指間,化作了點點晶瑩的粉末,湮滅消失。
最後一道外部屏障,碎了。
楚夜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意識瞬間被那純粹的“虛無”感吞沒,自我認知如同風中殘燭,即將徹底熄滅。
然而,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那枚戒指破碎的地方,一點極其耀眼的、濃縮到極致的光芒猛地炸開!並非攻擊,而是一段被壓縮到極致的、屬於洛菲絲自身的、古老而破碎的記憶畫麵,如同回光返照般,強行投射到了楚夜與洛菲絲共享的感官之中!
那是一片燃燒的星空,巨大的、如同眼瞳般的“裂痕”懸掛於頂。年輕的洛菲絲,渾身浴血,戰甲破碎,她手中緊握著一塊光芒萬丈的晶體——完整的暗影之心!她回頭望去,眼神中不是恐懼,而是無儘的悲慟與決絕,在她身後,是無數崩塌的世界泡影和消散的暗影族裔……緊接著,畫麵碎裂,是她親手將暗影之心擊碎,碎片化作流星射向無數角落,而她自身則被一道來自“裂痕”的黑暗枷鎖貫穿,發出無聲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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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記憶碎片一閃而逝,卻帶著磅礴的情感衝擊——那是失去一切的痛苦,是背負罪孽的決絕,是孤獨前行億萬載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