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牆隔絕了走廊的喧囂,醫療翼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魔藥淡淡的苦澀。羅莎躺在潔白的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像一尊失卻了色彩的瓷娃娃,唯有微弱的呼吸證明著生命的延續。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私下稱她為“白玫瑰”
湯姆·裡德爾坐在床邊的硬木椅上,姿勢卻像坐在王座上一般挺直。他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沉睡的女孩,那目光複雜得如同翻湧的黑色潮汐。胸腔裡,一種陌生而強烈的震動頑固地存在著,伴隨著一種他從未真正理解、甚至本能抗拒的情感一種灼熱的、帶著鈍痛的東西,仿佛有顆不屬於他的心臟在胸腔裡笨拙地跳動。這種感覺,在哈利·波特魔杖下狼狽求生時出現過一次,而此刻,在她為了他,為了讓他凝聚實體而榨乾最後一絲魔力暈倒在他懷裡時,它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令人煩躁。
就是這個女孩,在所有人認定他是邪惡魂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時,用她纖弱卻堅定的身軀擋在了哈利麵前,保下了他。她清澈的藍眼睛裡,沒有對黑魔王的恐懼,隻有對一個“存在”的……憐憫?還是彆的什麼?湯姆無法精準定義。
他緩緩伸出手,蒼白修長的手指在空氣中停頓了一瞬,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羅莎的額角。指尖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沿著她精致卻疲憊的眉骨緩緩描摹。她的睫毛像棲息的黑蝶,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湯姆的動作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近乎虔誠的輕柔。這個由迷情劑催生的、理論上無法理解愛的怪物,此刻卻被一種強烈而混亂的渴望攫住,他想弄明白,她為何如此?這種耗儘自己也要成全他人的“愚蠢”行為,根源到底是什麼?她給予的,是否就是傳說中那名為“愛”的毒藥?
這個念頭讓他指尖微微一頓,隨即像被燙到般迅速收回。他不能理解,更不能沉溺。湯姆站起身,黑色長袍無聲地拂過地麵,他最後看了一眼羅莎沉睡的麵容,轉身融入醫療翼的陰影中。有些事,他需要思考;有些“禮物”,他需要準備。
當清晨第一縷微光透過高窗灑落,羅莎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意識回籠的瞬間,身體深處傳來的魔力枯竭的酸痛讓她蹙起了眉。她眨了眨眼,適應著光線,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床邊的矮櫃。
一個東西突兀地闖入了她的視野。
那是一個小巧但異常堅固的鐵籠,籠身閃爍著晦澀的暗光,顯然被施加了不止一道強大的禁錮魔咒。籠子裡,一隻灰不溜秋、缺了一根腳趾的老鼠正驚恐地蜷縮在角落,正是羅恩的“斑斑”或者說,小矮星·彼得。
羅莎的心臟猛地一跳。湯姆,是他做的。他不僅找到了這隻狡猾的老鼠,還把它像戰利品一樣送到了她的床邊。這個認知帶來一絲奇異的暖流,但很快被現實衝散。羅恩失去了他的寵物,雖然那是個冒牌貨。羅莎強撐著坐起身,召喚來貓頭鷹海德薇,低聲吩咐了幾句,並將一小袋加隆和一張寫著“給羅恩,很抱歉弄丟了斑斑”的紙條係在海德薇腿上。她記得對角巷貓頭鷹商店櫥窗裡那隻活潑可愛的棕色小貓頭鷹,前幾天她一時興起買了下來,此刻正好派上用場。海德薇咕咕叫了兩聲,振翅飛出窗外。
處理完羅恩的事,羅莎的目光重新落回籠子上。小矮星·彼得在籠子裡瑟瑟發抖,吱吱亂叫。羅莎的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她小心翼翼地提著籠子,披上晨衣,腳步雖虛浮卻目標明確地走向校長室。
“鄧布利多教授,”她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異常清晰,“真正的罪犯,不該繼續披著寵物的皮囊逍遙法外。”她將籠子和之前偷偷收集的、關於斑斑異常之處的記錄比如它那超乎尋常的壽命和巧合的失蹤)一並交給了白胡子老人。鄧布利多的藍眼睛透過半月形眼鏡,銳利地掃過籠中的老鼠,再看向羅莎時,充滿了深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明智的決定,羅莎小姐。真相終將大白。”他鄭重地接過籠子,那些禁錮魔咒在他指尖下如同溫順的流水般改變了形態,變得更加牢不可破。
卸下了心頭的一塊巨石,羅莎回到醫療翼的床上,身體的疲憊感再次襲來,但精神卻輕鬆了許多。她靠在枕頭上,目光落在床頭櫃上那本陪伴她已久的、看似普通的黑色筆記本。她伸手將它拿起,冰冷的皮革封麵下似乎湧動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暖意。她翻開本子,羽毛筆在墨水瓶中蘸了蘸,在空白頁上落下清晰而堅定的字跡:湯姆,我想要學守護神咒。
字跡在羊皮紙上微微暈開,仿佛帶著她此刻的決心和一種更深沉的渴望。她需要一個守護神,不僅僅是為了防禦攝魂怪,更是為了守護心中那份在黑暗與背叛中依然想要堅持的光明和溫暖。而向她提出這個請求,本身也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她信任他,至少在這件事上,她相信他能給予她力量,哪怕他是伏地魔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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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這幾個字,仿佛耗儘了最後一點力氣,羅莎將筆記本輕輕抱在胸前,感受著那奇異的、仿佛能撫慰靈魂的微溫,再次陷入了沉睡。陽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那朵“霍格沃茨的白玫瑰”正在悄然汲取力量,準備再次綻放。而筆記本深處,湯姆·裡德爾的意識體凝視著那行新出現的字跡,胸腔中那陌生的震動再次變得清晰,伴隨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疑惑、探究,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需要的滿足感。守護神咒……一個充滿光明與希望的咒語。由他來教?這簡直是個命運的諷刺,卻也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誘惑。
湯姆的姿態一如既往的優雅而疏離,像一尊精心雕琢的黑曜石雕像。他手中把玩著那本黑色的日記本,指尖在冰冷的封麵上輕輕劃過,目光卻銳利地鎖在羅莎身上,仿佛在評估一件複雜的煉金術作品。
“守護神咒,”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緩,沒有絲毫教學應有的溫和,更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公式,“expectopatronu”一個將內心的快樂、希望、純粹的正麵情感凝聚為實體守護力量的咒語。它驅逐黑暗,抵禦攝魂怪,是光明最直接的武器。”他頓了頓,黑眸中閃過一絲近乎嘲諷的微光,“對你而言,它似乎格外‘合適’。”
羅莎聽出了他話語中那若有若無的譏誚,但她沒有退縮。“我需要它。”她聲音不大,卻很堅定,“不僅僅是防禦。我想抓住一些光。”
湯姆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轉瞬即逝。“光?”他低語,這個詞在他舌尖滾過,帶著一種奇異的陌生感。“很好。那麼,首先,你需要找到它,找到那份足夠強大、足夠純粹,能點燃你魔力的‘光’。告訴我,羅莎,你此刻心中最強烈的、能稱之為‘快樂’或‘守護’的念頭是什麼?”
羅莎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她努力在因魔力透支而略顯疲憊的心湖中搜尋。魁地奇勝利的歡呼?與赫敏、羅恩的友誼?霍格沃茨禮堂溫暖的燈火?這些畫麵閃過,卻都像隔著毛玻璃,不夠清晰,不夠熾熱。
她皺起眉,有些挫敗地睜開眼:“我……我不知道。它們似乎……不夠強。”她看向湯姆,帶著求助的意味,“你……你是怎麼理解快樂的?”
這個問題讓湯姆的眼神驟然變得幽深,仿佛冰冷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顆石子。他沉默了,時間長得讓醫療翼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快樂?一個對他而言如同古老魔法般抽象而遙不可及的概念。迷情劑的產物,從小在孤兒院的陰冷中長大,靈魂被撕裂……他的人生字典裡,“快樂”是最蒼白無力的詞彙。
“快樂?”他終於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冷,帶著一種解剖般的殘忍,“對大多數人而言,那不過是短暫的、膚淺的感官滿足,或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優越感。是虛妄的泡沫。”他直視著羅莎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真正的力量,羅莎,源於掌控,源於對自身欲望的絕對認知和達成。守護?那不過是弱者為自己的恐懼和依賴尋找的借口。”
這番冷酷的剖析像冰水澆在羅莎心頭。她感到一陣寒意,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種奇異的明悟。湯姆無法理解她所尋求的“快樂”,但他精準地指出了她此刻嘗試的失敗原因。那些浮於表麵的“快樂”記憶,缺乏核心的、能點燃靈魂的溫度和力量。
“那……什麼才是足夠強大的念頭?”羅莎追問,沒有被他冰冷的話語嚇退。
湯姆凝視著她執拗的藍眸,胸腔裡那股陌生的震動又悄然泛起。他移開目光,落到她擱在被子上的魔杖上。“不是單純的快樂,”他修正道,語氣似乎緩和了一絲,“是‘守護’的意誌本身。是你內心深處,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燃燒靈魂也要保護的東西。它必須足夠具體,足夠深刻,深刻到能讓你忘記恐懼,忘記痛苦,隻留下純粹的、不顧一切的決心。”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閉上眼睛,羅莎·德思禮。不要去想‘快樂’,去想‘必須守護’。去想那個讓你在魔力枯竭邊緣,依然能支撐著走向校長室揭露真相的念頭。去想那個讓你在哈利魔杖下,選擇擋在我身前的瞬間。”
他的話語像帶著魔力,引導著她。羅莎再次閉上眼睛,這一次,她不再刻意搜尋快樂的片段。她想到了混亂的尖叫棚屋,哈利充滿恨意的眼神指向湯姆虛弱的靈魂碎片時,她心中那尖銳的、不容置疑的衝動—“不!他不能就這樣消失!”她想到了魔力被瘋狂抽離、意識模糊前,看到湯姆逐漸凝實的輪廓時,心底湧起的、混雜著劇痛卻異常清晰的念頭,值得。她想到了將裝著彼得的籠子交給鄧布利多的那一刻,那種卸下重擔、為無辜者討回公道的堅定不能讓罪惡披著無辜的外衣!
這些念頭,無關乎單純的快樂,它們沉重、甚至帶著痛楚,卻燃燒著無比純粹和強大的意誌守護真相的意誌,守護一個靈魂不被抹殺的意誌,守護心中那點不被黑暗吞噬的光明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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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奇異的熱流開始在羅莎冰冷的指尖彙聚,流向她緊握的魔杖。
“就是現在!”湯姆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凝聚它!讓它成為你的盾,你的矛!expectopatronu!”
羅莎猛地睜開眼,藍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她幾乎是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魔杖堅定有力地向前刺出,清晰地喊出咒語:“expectopatronu!”
杖尖爆發出奪目的銀光!
那光芒起初隻是劇烈閃爍的一團,如同掙紮著破繭的銀蝶。在羅莎全神貫注的意誌驅動下,它迅速凝聚、塑形,最終,一隻優雅、雄健的生物從光芒中一躍而出!
它通體由最純淨、最明亮的銀色光芒構成,光芒流轉,如同液態的月光。它有著修長有力的四肢,高昂著頭顱,頭頂上赫然是巨大而繁複、枝椏分明的銀色鹿角!它無聲地踏著虛空,在醫療翼不大的空間裡優雅地踱步,周身散發出強大、溫暖、令人無比安心的力量。整個房間仿佛被聖潔的光輝充滿,連角落的陰影都被驅散殆儘。
一隻光芒萬丈的銀色牡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