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月閨閣外的青石小徑上投下斑駁的樹影。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風,悄無聲息地掠過重重屋脊,精準地落在繡樓的窗外。身影挺拔,在清冷月華下更顯豐神俊朗,正是範閒。
他修長的手指在雕花窗欞上極輕地叩了三下,兩短一長,是兩人約定的暗號。幾乎在叩擊聲落下的瞬間,窗戶從裡麵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王啟月的身影出現在縫隙後。她顯然還未就寢,隻穿著一身素色寢衣,外罩一件薄薄的錦緞長衫,烏發鬆鬆挽著,幾縷發絲垂在頰邊,襯得肌膚勝雪。看到窗外的範閒,她眼中並無太多驚訝,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迅速側身讓他進來。
範閒輕盈地翻入屋內,帶進一陣夜風的微涼和淡淡的皂角清氣。他反手將窗戶合攏,動作熟稔自然,仿佛已做過無數次。目光落在王啟月臉上,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間那抹化不開的沉重,心頭微微一緊。
“月兒,怎麼了?可是有要事?”範閒壓低聲音問道,走到桌邊,很自然地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這深夜冒險前來,除了思念,更因王啟月白日裡遞來的那個暗示“十萬火急”的訊號。
王啟月沒有立刻回答。她走到門邊,側耳傾聽片刻,確認外麵寂靜無聲,才快步走回範閒麵前。她沒有點燈,隻借著窗外透進的朦朧月光,直視著範閒的眼睛。那雙總是靈動狡黠的眸子,此刻卻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銳利和……一絲冰冷的殺意。
“範閒,”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盤,“那個宮裡的大宗師不是洪四庠……”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說出一個足以顛覆乾坤的秘密:
“是慶帝”
“哐當!”
範閒手中的茶杯失手滑落,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茶水迅速洇濕了昂貴的地毯,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瞬間僵立當場!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難以置信的蒼白!
“什……什麼?!”範閒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劇烈的顫抖,“是慶帝?!這……這怎麼可能?!”
這個信息太過震撼,太過匪夷所思!那個深居簡出的大宗師竟然就是慶帝本人?!這簡直顛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慶帝,那個端坐龍椅、掌控天下的帝王,本身竟然就是這世間武力巔峰的大宗師?!這需要多麼深沉的城府,多麼可怕的隱忍,才能將這樣一個驚天秘密隱藏數十年?!
巨大的震驚過後,是無邊的寒意!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洪四庠的行蹤如此詭秘,為什麼他對慶帝的守護如此絕對!因為這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慶帝將自己最大的底牌、最強的武力,偽裝成了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這不僅是自保,更是對所有潛在威脅者最致命的陷阱!任何企圖對慶帝不利的人,首先要麵對的,就是一位偽裝成護衛的、當世無敵的大宗師的雷霆一擊!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範閒的心臟。他之前的忌憚、投鼠忌器,此刻都找到了最根源、也最令人絕望的答案!他要對抗的,不僅是皇權,更是皇權本身所擁有的、這世間最頂級的個人武力!
“消息……可靠嗎?”範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依舊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卻銳利如刀。
“係統。”王啟月隻吐出兩個字,但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耗費了巨額積分和特殊權限,才確認了這個最高機密。絕對可靠!”
範閒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所有的震驚和恐懼都被強行壓下,隻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和決絕。慶帝是大宗師,這個消息是致命的壞消息,但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因為它暴露了慶帝最大的秘密和弱點——他的雙重身份!
就在這時,王啟月又拋出一個更緊迫的信息:“他召你明日午後,去懸空廟‘賞景’。”
懸空廟!那個地勢險要、視野開闊、便於……殺人滅口的絕佳之地!
範閒的心猛地一沉。慶帝在這個節骨眼上,以帝王之尊親自在懸空廟召見他?賞景?鬼才信!聯想到自己剛剛接手內庫,風頭正勁,又剛剛解除婚約……這分明是試探!是敲打!甚至……極有可能是殺局!慶帝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或者單純就是想在他羽翼未豐之前,徹底將他掌控或……抹除!
兩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瞬間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絕不能坐以待斃!懸空廟,看似是君命,實則是鬼門關!與其被動踏入對方精心布置的陷阱,不如……先下手為強!
“不能去!”範閒聲音冰冷,“去了,生死便不由己!”
“那就讓他……去不了!”王啟月眼中寒光一閃,殺機畢露!她不再猶豫,右手在身前虛空一劃。
嗡!
一片隻有她和範閒能見的半透明光幕瞬間浮現,散發著幽藍的光芒——係統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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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啟月的手指在光幕上飛速滑動,無數奇異的圖標和名稱流光般閃過。最終,她的指尖停留在一個散發著詭異幽紫色光芒、形似一炷迷離香煙的圖標上。
“刹那芳華”散功香,一次性消耗品奇毒。無色無味,遇體溫及內力流轉自動揮發。吸入者,無論內力何等深厚,三息之內,真氣如沸,經脈逆亂,功力儘散!效果持續一個時辰注:對大宗師級強者,效果可能因個體差異有所削弱,但必有顯著影響)。
“就是它!”王啟月毫不猶豫地點擊購買!光幕一閃,一個非金非木、雕刻著繁複詭異花紋的細長紫色香囊和一個瑩白如玉的小瓷瓶憑空出現在她手中。香囊觸手微涼,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微微恍惚的氣息。
王啟月將紫色香囊遞給範閒,語氣凝重如鐵:“此物名為‘刹那芳華’,遇體溫及內力自會揮發,無色無味。你貼身佩戴,越靠近心脈越好!明日接近慶帝時,便是它發揮效力之時!”
她又將那個瑩白小瓷瓶塞到範閒手裡:“這是解藥,你必須在出發去懸空廟之前,至少提前一個時辰服下!切記!否則散功香反噬,你自己也難逃功力儘廢的下場!”
範閒接過香囊和解藥,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握著千斤重擔和一線渺茫的生機。他看著手中這詭異而危險的紫色香囊,又看看王啟月眼中那不顧一切的決絕與擔憂,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和沉甸甸的責任。他用力握緊香囊和解藥,指節泛白,眼神卻堅定無比:
“放心,月兒。我會小心。此物,便是明日懸空廟上,送給那位‘大宗師’陛下的……第一份‘厚禮’!”
他將解藥小心收進懷中,將那枚散發著幽紫光芒、如同致命誘惑的“刹那芳華”香囊,鄭重地、緊緊地貼肉係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隔著衣料,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香囊散發出的、冰冷而詭異的能量。
王府閨閣內,月光清冷如霜。王啟月看著範閒將那枚散發著幽紫光芒、如同毒蛇獠牙般的“刹那芳華”香囊緊緊係在心口,又小心翼翼地將解藥“定風波”收入懷中。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她猛地撲上前,雙手緊緊抓住範閒胸前的衣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仰著頭,那雙總是閃爍著狡黠與自信光芒的眸子,此刻盈滿了水光,如同破碎的星辰。她死死地盯著範閒的眼睛,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濃重的哭腔,一字一句,近乎嘶啞地低吼道:
“範閒!你給我聽著!”
“活著回來!”
“必須!活著!回來!”
“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