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絲那如同紫羅蘭浸透夜露般的眼眸,飽含著最深切的懇求、毫不退縮的堅定以及那份跨越生死也無法磨滅的愛意,直直地刺入伊莫頓風暴肆虐的靈魂深處。她纖細卻充滿力量的手臂,如同最柔韌的藤蔓,死死纏繞著他凝聚著毀滅力量的手腕,仿佛在阻止一場席卷世界的沙暴。
伊莫頓周身湧動的沙塵旋渦劇烈地翻滾、明滅不定,如同他內心天人交戰的具象化。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毀滅的欲望與對艾希絲的眷戀瘋狂撕扯。他能輕易碾碎眼前這些螻蟻,讓整個開羅為他們的打擾陪葬!但那樣做……艾希絲眼中那剛剛燃起的、為他而閃爍的光芒,是否會再次熄滅?是否會再次化為三千年前那心碎絕望的灰燼?
“呃啊……”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伊莫頓喉嚨深處滾出。那並非攻擊的咆哮,而是靈魂被劇烈撕扯的痛苦呻吟。
終於,在艾希絲那幾乎要將他靈魂灼穿的堅定目光下,伊莫頓那隻凝聚著恐怖力量、微微抬起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萬鈞之重的凝滯感,放了下來。
盤旋的沙塵如同失去了核心動力,瞬間失去了狂暴的姿態,化作普通的沙粒,簌簌落下,在地板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金色。房間內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驟降的溫度也隨之緩解,但空氣中彌漫的沙土腥氣和伊莫頓本身散發出的強大存在感,依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並未看歐康納他們一眼,那雙深邃得如同古井的黑眸,依舊牢牢鎖在艾希絲臉上,裡麵翻湧著複雜難言的情緒——不甘、掙紮,還有一絲……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戾氣。
“滾出去。”他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低沉醇厚,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寒冰般刺骨的威嚴,“在樓下等著。再敢擅闖……”他沒有說完,但空氣中瞬間再次凝聚的冰冷殺意,比任何威脅的話語都更有分量。
歐康納的槍口依舊沒有放下,眉頭緊鎖。伊芙琳緊張地拉了拉他的胳膊,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艾希絲也對他微微搖頭,眼神中帶著懇求和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持。最終,歐康納緊繃著下頜,極其緩慢地放下了槍,但眼神中的警惕絲毫未減。一行人如同被赦免般,快速而沉默地退出了房間,隻留下艾希絲和伊莫頓兩人。樓下隱約傳來監獄長劫後餘生的誇張喘息和喬納森壓低的驚呼。
旅館那間還算寬敞、但此刻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奏的會客室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
一張長桌勉強拚湊起來。一邊坐著臉色依舊蒼白的艾希絲,她努力維持著鎮定,但緊握在一起、指節發白的手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伊芙琳緊挨著她,眼神銳利而警惕。歐康納則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坐在艾希絲另一側,身體緊繃。喬納森和驚魂未定的監獄長擠在角落,儘量降低存在感。
布蘭森館長和阿德斯·貝法老侍衛後裔)也趕到了。館長憂心忡忡,阿德斯·貝則如同一柄出鞘的彎刀,雖然坐下,但手始終按在腰間隱藏的武器上,鷹隼般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死死釘在長桌另一端那個存在感壓倒一切的男人身上。
伊莫頓端坐在主位。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襯得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更具壓迫感,深邃的五官在搖曳的煤油燈光下顯得更加立體,也更具一種非人的威嚴。他身後,如同最忠誠的影子,無聲侍立著四個身影!他們並非人類,而是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蠟色,眼神空洞卻透著森冷,穿著古老僧侶服飾的“人”——正是他剛剛以黑暗力量複活的、三千年前最忠實的僧侶隨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死氣,讓房間的溫度都仿佛低了幾度。
這無聲的展示,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他不僅擁有毀天滅地的黑暗魔法,還瞬間重建了屬於他的、絕對忠誠的力量體係!他甚至可能擁有常人無法想象的、沉睡千年的龐大財富—古埃及祭司積累的財富極為驚人。
“說吧。”伊莫頓開口了,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掌控一切的威壓。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停留在艾希絲臉上時,才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你們,想要什麼?”他的語氣仿佛在施舍。
阿德斯·貝率先開口,聲音冷硬如鐵:“伊莫頓!你的複活是對神明的褻瀆!十大災難必須停止!你必須回到你該去的地方——永恒的黑暗!”他的手已經握緊了刀柄。
伊莫頓甚至沒有看他,隻是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充滿嘲弄的弧度,仿佛聽到了一隻蚊蚋的嗡嗡聲。
布蘭森館長深吸一口氣,試圖緩和氣氛:“大祭司閣下……災難已經造成了太多的痛苦。艾希絲小姐說得對,您既已歸來,何不放下過往的仇恨?收回詛咒,讓大地重歸安寧?我們……我們可以尋求和平的方式……”
“和平?”伊莫頓終於將目光移向館長,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天真的孩童,“用你們凡人的脆弱來定義我的存在?”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縷細微的沙塵盤旋而上,“我的力量,我的意誌,不需要凡人的認可。但……”他的目光再次轉向艾希絲,那眼神瞬間變得專注而深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為了她,我可以停止這場‘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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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下,仿佛在給眾人消化這個“恩賜”的時間,然後,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宣告了他的核心訴求:
“我隻有一個條件:她。”他的手指,如同命運的權杖,穩穩地指向了艾希絲,“我的艾希絲,屬於我。無論她是公主,還是轉世。她必須回到我的身邊。現在,立刻,永遠。”
這赤裸裸的宣告如同巨石投入死水。艾希絲身體微微一顫,紫色的眼眸中情緒複雜翻湧。伊芙琳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抓緊了艾希絲的手。歐康納的拳頭瞬間捏緊,骨節發出脆響。阿德斯·貝眼中殺機畢露。
“這不可能!”阿德斯·貝厲聲道,“艾希絲小姐是自由的!她不是你的祭品!”
“自由?”伊莫頓眼中寒光一閃,房間內的沙塵再次微微震顫。他身後的僧侶隨從也向前微微傾身,散發出冰冷的敵意。“三千年前,她就屬於我。命運讓我們重逢,這足以說明一切。”他的語氣帶著神諭般的篤定。
就在氣氛再次劍拔弩張之際,一個帶著明顯顫音、卻又充滿了不合時宜的“務實”精神的聲音,在角落裡弱弱地響起:
“呃……那個……尊貴的……大祭司閣下?”喬納森·卡納漢,在監獄長驚恐的眼神示意下仿佛在說“快問點有用的!”),硬著頭皮,顫巍巍地舉起了手,像課堂上提問的學生。他臉上堆著極其勉強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根本不敢直視伊莫頓那雙仿佛能吞噬靈魂的黑眸,隻敢盯著桌麵。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您……您這意思……是要……要娶我的表妹?”他指了指艾希絲,然後又飛快地縮回手,仿佛怕被無形的力量灼傷。
“娶?”
這個極其現代、極其世俗的詞彙,從喬納森嘴裡冒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喬納森身上,充滿了錯愕、無語和一絲看白癡的憐憫。
伊莫頓的目光,也終於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了喬納森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看螻蟻的漠然,也不是看敵人的冰冷殺意。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帶著一絲對凡人愚昧的、居高臨下的審視,一絲對這個詞彙本身所代表的“世俗契約”的玩味和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種如同實質的、足以凍結血液的冰冷!仿佛在看一個即將被碾碎的、不知死活的蟲子。
喬納森被這目光掃中的瞬間,他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舉著的手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僵在半空,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多說一個字,下一秒就會化為一捧飛灰!
在這片死寂中,伊莫頓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弧度。那並非笑容,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帶著無儘威嚴和不容置疑占有欲的宣告。他沒有回答喬納森那愚蠢的問題,但他的眼神,他那無聲的姿態,以及他身後那四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僧侶隨從,已經給出了最明確、也最令人心悸的答案。
艾希絲,是他的。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必須是。任何形式,任何名義。這,就是他的意誌。
就要化為齏粉時,伊莫頓的視線卻緩緩移開了。他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牽引,再次落回到艾希絲身上。
這一次,他眼中所有的暴戾、冰冷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專注與……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那目光穿越了長桌,穿越了三千年的時光阻隔,牢牢鎖在艾希絲那雙因緊張和複雜情緒而微微睜大的紫色眼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