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塗山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帶來的壓力,身體下意識地繃緊,握著思思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自卑感如同毒蛇般再次噬咬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想要後退。
就在這時,思思動了。
她極其自然地向前半步,半個身子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塗山璟身前,恰好阻隔了父王那帶著審視和壓迫感的視線。她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抬起下頜,那雙冰魄般的眸子迎向王座上的父親,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無聲的、強大的宣告:他是我的,誰也不能傷他分毫!
這護短的動作,做得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強勢!
少昊的目光落在女兒臉上。那張酷似西陵珩、卻比西陵珩更加冰冷堅毅的臉上,寫滿了不容置疑的守護和……一絲因過往“思念”之名而生的、根深蒂固的疏離。他看到了女兒眼底那份久違的、鮮活的光亮,那光亮是因她身側那個傷痕累累的青年而點燃的。一瞬間,少昊心中翻湧起無數複雜的情緒:帝王的權衡,對塗山璟遭遇的審視,對女兒選擇的疑慮……但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聲沉沉的、無人聽見的歎息,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對這個小女兒的虧欠。
他終究是虧欠她太多。那個用“慕”字刻下的傷痕,或許他窮儘一生也無法真正撫平。如今,她終於找到了能讓她冰封之心解凍的人,他又有何立場,再去苛責那個同樣傷痕累累、卻被她如此珍視的青年?
罷了。
少昊收回了那極具壓迫感的審視目光,微微頷首,聲音緩和了幾分:“塗山二公子劫後餘生,能得慕兒看顧,亦是緣分。好生休養。”他沒有再問任何關於塗山篌、關於塗山氏的問題,仿佛那些腥風血雨都已過去。
這幾乎等同於默許的態度,讓殿中氣氛驟然一鬆。
靜安王妃眼中的欣慰幾乎要溢出來,她看著並肩而立的女兒和塗山璟,看著女兒那護犢子般的姿態和塗山璟望向女兒時那毫不掩飾的、帶著心疼與愛戀的溫柔眼神,隻覺得心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她的思思,終於不再是那個將自己冰封起來的孩子了。她悄悄拉了拉旁邊還氣鼓鼓的阿念。
阿念卻依舊不高興!她狠狠地瞪了塗山璟一眼,又委屈地看向思思。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渾身是疤的塗山璟,憑什麼就把她最寶貝的妹妹給拐跑了?!妹妹以前雖然冷冰冰的,但至少是她一個人的!現在可好,整天就知道圍著這個塗山璟轉!她氣呼呼地撇過頭。
塗山璟感受到思思無聲的庇護和皓翎王態度的軟化,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他感激地看了思思一眼,那眼神裡的依賴和愛意幾乎要滿溢而出。
“謝陛下關懷。”他再次躬身,聲音平穩了許多。
少昊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在思思和塗山璟轉身離去時,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慕兒出嫁之事,著內務府即刻籌備。嫁妝……按最高規格,再加三成。”這是皓翎王對女兒無聲的補償,也是對這個未來女婿的認可。
消息傳出,整個皓翎王宮為之震動。最高規格再加三成的嫁妝!這幾乎是傾皓翎國力之盛!足見皓翎王對這位失而複得、且最終尋得所愛的小王姬的重視與彌補。
大婚之期,定在三月後。皓翎王城張燈結彩,十裡紅妝,盛況空前。塗山璟雖然身體尚未完全恢複至巔峰,但在思思強大靈力的溫養和精心調理下,氣色已然大好。他穿著大紅的吉服,身姿挺拔,清俊的眉眼間沉澱著劫難後的沉穩,看向身旁鳳冠霞帔、清冷絕豔的思思時,眼底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曾經的自卑和傷痕,在思思毫無保留的愛意和皓翎王室的認可下,終於被徹底撫平。
婚禮上,阿念看著妹妹身著華服、美得驚心動魄的樣子,再看看她身邊那個滿眼都是她的塗山璟,雖然還是有點酸溜溜的,但終究是哼了一聲,小聲嘟囔道:“哼,要是敢對我妹妹不好,看我不凍死你!”說完,還是彆扭地將一份精心準備的賀禮塞給了思思。靜安王妃則全程含淚帶笑,看著女兒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婚後不久,隨著塗山篌的徹底倒台和罪行的昭告天下,塗山氏內部經曆了一場徹底的大清洗。忠於塗山璟的長老們重新掌權,在皓翎王室的默許和思思無形的支持下,塗山璟以無可爭議的身份,繼承了塗山氏龐大的產業和族長之位。
曾經溫潤如玉的塗山二公子,在經曆了地獄般的淬煉後,浴火重生。他不再是那個隻知風月的世家公子,處理起家族事務來手段沉穩老練,恩威並施,既有明月清風的仁厚,亦有經曆過黑暗後的果決與洞察。他迅速穩住了動蕩的塗山氏,並以其公正和能力,贏得了族內外的重新認可。
而思思,皓翎的冰霜王姬,在成為塗山氏主母後,並未改變太多。她依舊清冷,隻是那清冷中融入了隻屬於塗山璟的暖意。她不再需要時刻斂起寒氣,強大的力量成為塗山璟身後最堅實的後盾。她很少插手具體事務,但當她那雙冰眸掃過,所有心懷叵測之人都會噤若寒蟬。
兩人居住在塗山氏本家一處清幽雅致的院落裡,毗鄰竹林,引有活水,頗有幾分當年清水鎮小院的意境。白日裡,塗山璟處理族務,思思或在院中修煉,或翻閱古籍。傍晚時分,兩人必定會在院中的石桌旁對坐,或是塗山璟為思思煮一壺清茶,或是思思用冰係靈力為塗山璟溫養舊傷。無需太多言語,一個眼神交彙,便已心意相通。
塗山璟的書案上,永遠備著那種帶著獨特草木冷香的、印著竹葉暗紋的花箋。偶爾,他提筆,在上麵寫下兩個清峻如竹的字:“安否?”然後笑著遞給在一旁看書的思思。
思思抬眸,冰眸中漾起一絲暖意,接過花箋,提筆在那兩個字旁邊,同樣隻回以兩個字:“甚安。”
花箋被小心收好,與過往那些未曾送達的“安否”一起,珍藏在最妥帖的地方。那是他們跨越生死、冰霜與黑暗,最終相守的見證。
歲月靜好,舉案齊眉。曾經的苦難與傷痛,都化作了守護彼此的力量。在這繁華深處,他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寧靜港灣,以霜雪為證,以餘生為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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