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的目光,沉靜地落在那個被狂暴凶戾之氣籠罩的身影上。她的視線並未停留在蚩尤那猙獰扭曲的靈魂表象,而是更深地、仿佛穿透了那層沸騰的恨意與癡纏,落在了這具軀殼本身那個名為夏冬青的凡人青年。
在那雙血紅的、屬於蚩尤的眼眸深處,常曦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靈魂的微弱光點。那是夏冬青,一個懵懂、善良,卻被卷入上古神魔恩怨漩渦的可憐凡人。他的靈魂此刻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被蚩尤龐大的殘魂擠壓在角落,瑟瑟發抖,承受著不屬於他的滔天恨意與神力侵蝕的痛苦。這份痛苦,清晰無比地透過那雙被強占的眼睛,傳遞到常曦的感知中。
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在常曦那雙仿佛蘊藏萬古寒冰的眼眸深處漾開。那並非對蚩尤的妥協,亦非對婭的同情,而是一種源自更高層次的、對無辜者的純粹悲憫。
她的聲音響起,依舊清泠如玉,卻比之前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意味,這命令中,包裹著對凡塵生命的憐惜:
“這個孩子,”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夏冬青的皮囊,直視他靈魂深處那微弱的光點,“也是可憐。”
這句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將狂暴的蚩尤與幾乎窒息的婭隔開,也將無辜的夏冬青從這場千年恩怨的漩渦中心清晰地剝離出來。常曦的指尖,有細微的月華流淌,仿佛隨時準備為那個脆弱的人類靈魂提供庇護。
她的視線重新聚焦在蚩尤那雙充滿痛苦與不甘的血眸上,語氣帶著一種俯瞰因果的淡漠,卻又無比清晰地道出了不容逾越的規則:
“你們的恩怨,不該牽扯到無辜之人。”
這不僅僅是一句勸誡,更是一條來自上古月神的裁決。每一個字都帶著月之法則的冰冷重量,敲打在蚩尤的靈魂之上。
“從他身體裡出來吧。”
最後這句,不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平靜的宣告。常曦周身流淌的月華似乎明亮了一分,那輪懸於彆墅窗外的下弦月,清輝驟然凝聚,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由月光編織的絲線垂落,無聲地纏繞在“夏冬青”的身體周圍。那並非強硬的拉扯,而是一種至高的淨化與驅離之力,帶著不容褻瀆的神聖氣息,溫和卻無比堅定地作用於蚩尤那強行寄居的殘魂之上。
蚩尤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源自曦的力量——那曾是他最渴望靠近、如今卻帶著疏離與規勸的清冷力量,正如同溫柔的潮汐,一層層洗刷著他附著在這具凡人身軀上的烙印。這力量並不粗暴,卻帶著一種他無法抗拒的、源自規則層麵的排斥感。
“呃啊——!”一聲混合著痛苦、不甘與某種解脫意味的低吼從“夏冬青”喉嚨裡擠出。他蚩尤)死死地盯著常曦,眼中充滿了被“驅逐”的屈辱和被“保護他人”所刺傷的痛楚。他想咆哮,想質問曦為何總是護著“彆人”,為何不能理解他千年的痛苦……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常曦那雙平靜無波、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神威的眼眸時,所有的憤怒和不甘,最終都化作了一聲充滿無儘蒼涼與疲憊的歎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曦的決定,無法違逆。更可悲的是,他自己內心深處也清楚,曦是對的。夏冬青,這個承載了他殘魂的容器,確確實實是無辜的。將千年的血海深仇發泄在一個凡人身上,本身就是一種……懦弱和遷怒。
“嗬……”蚩尤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嘶鳴,眼中洶湧的血色如同退潮般急速消褪。夏冬青身體上纏繞的凶戾黑氣開始劇烈地翻滾、收縮,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從四肢百骸中剝離、抽離。
在婭驚魂未定、小白恐懼屏息的注視下,在常曦清冷月華的籠罩下,一道凝練如實質、散發著洪荒凶戾氣息的暗紅色虛影,如同被剝離的沉重鎧甲,帶著不甘的咆哮與深深的眷戀,艱難地從夏冬青的頭頂百會穴緩緩升起、脫離。
當那暗紅虛影徹底脫離的刹那——
“砰!”
夏冬青的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厚厚的地毯上。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脖頸間被蚩尤扼出的青紫指痕顯得格外刺眼。那個屬於他的、清澈卻脆弱的靈魂,終於擺脫了沉重的枷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與自我保護之中。
那道暗紅色的蚩尤殘魂懸浮在半空,凝聚成一個模糊不清、卻散發著恐怖威壓的巨人輪廓。他深深地、近乎貪婪地最後望了一眼月光中清冷絕世的常曦,又帶著刻骨的恨意掃過沙發上驚魂未定的婭,最終發出一聲飽含了千年怨憤與無奈的、無聲的咆哮,化作一道暗紅血光,“嗖”地一聲,消失了。
彆墅內,狂暴的氣息瞬間消散,隻剩下昏迷的冬青、驚魂未定的婭、瑟瑟發抖的小白。
常曦的目光落在昏迷的夏冬青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絲悲憫似乎更深了些。隨即,她並未再看婭或那蟄伏出逃的蚩尤,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幻影,漸漸淡去,隻留下一室清輝和那句無聲的裁決在寂靜中回蕩:
“恩怨,不該牽連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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