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格蕾塔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拿起餐刀,慢條斯理地重新塗抹著那片掉落的、已經有些涼了的麵包,“明白了。”她沒有再追問細節,也沒有表現出更多的恐懼。安妮的平靜和掌控感,以及勃拉姆斯那顯而易見的、隻針對安妮一人的溫順,讓她懸著的心落回了肚子裡。隻要安妮能“管”住他,似乎……也沒什麼好怕的?甚至,看著那個龐然大物小心翼翼牽著安妮手的樣子,還有點……詭異的滑稽?
關係明朗化之後,勃拉姆斯對安妮的粘膩程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他幾乎成了安妮的影子,隻要安妮離開他的視線範圍超過幾分鐘,他就會顯得焦躁不安,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他甚至開始表現出強烈的占有欲——尤其是在安妮例行公事般照顧那個瓷娃娃的時候。
這天下午,安妮像往常一樣,準備將“勃拉姆斯”瓷娃娃)抱到窗邊曬曬太陽雖然窗外並沒有多少陽光)。她剛伸出手,旁邊那個高大的身影就立刻擠了過來。
“安妮……”勃拉姆斯的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委屈和不情願,高大的身軀擋在安妮和瓷娃娃之間。他伸出戴著粗糙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住安妮的衣角,輕輕拽了拽,像個怕心愛玩具被搶走的孩子。麵具後的眼睛緊緊盯著安妮,充滿了控訴——她怎麼能去抱那個冰冷的、假的“他”?
安妮看著他那副醋意橫生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她無奈地放下手,轉而安撫性地拍了拍勃拉姆斯結實的手臂:“好了好了,不抱他,抱你,行了吧?”勃拉姆斯立刻滿足地哼了一聲,像隻被順了毛的大型卷毛犬,高大的身軀彎下來,主動將腦袋往安妮的手心蹭了蹭,就差搖尾巴了。
安妮看著他那副依賴又撒嬌的模樣,心中那個念頭愈發清晰。她想知道,他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
“勃拉姆斯,”安妮輕聲說,手指輕輕撫過他冰冷的麵具邊緣,“我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可以嗎?”
勃拉姆斯身體明顯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但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安妮的要求。他點點頭,牽起安妮的手,帶著她走向那麵昨夜被他撞破、如今已經用一塊巨大厚重的木板臨時封堵起來的牆壁。
他在木板旁摸索了一下,按下某個隱藏的機括。木板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露出後麵幽暗的通道。一股混合著陳年灰塵、石壁陰冷、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動物巢穴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
安妮跟著勃拉姆斯,第一次踏入了這個牆壁後的世界。
眼前的景象,與外麵城堡的奢華形成了觸目驚心的、近乎殘酷的反差!
這裡沒有水晶吊燈,沒有真皮沙發,沒有名貴油畫。狹窄的空間像一條被遺忘的隧道,低矮壓抑。牆壁是裸露的、粗糙冰冷的石磚,上麵布滿了黴斑和水漬。唯一的光源是掛在牆壁釘子上的一盞極其簡陋、光線昏黃的煤油燈或者是某種改裝的油燈?),燈罩上積滿了厚厚的黑灰。
角落裡堆放著一些雜亂的東西:幾個鏽跡斑斑的空罐頭盒大概是裝食物的?),幾塊臟汙的厚毯子,一個用木板和磚頭勉強搭起來的架子,上麵放著幾件疊得還算整齊但明顯破舊不堪的衣物。空氣汙濁而沉悶。這裡簡直像個……難民營!一個在城堡華麗軀殼內部苟延殘喘的貧民窟!
然而,在這個破敗不堪的空間裡,卻有一個角落被收拾得異常“整潔”,甚至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怪異的“家”的感覺。
那是一個用幾塊相對平整的木板搭成的簡易鐵板床或者說是鋪位)。床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雖然舊但還算乾淨的毛氈。而在毛氈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簡陋的、用碎布和稻草填充縫製而成的人形布娃娃。
娃娃的“臉”是用一塊褪色的白布縫的,用炭筆畫著歪歪扭扭的五官。但真正讓安妮瞳孔驟縮的,是娃娃身上穿著的“衣服”!
那是一條洗得發白、但安妮無比熟悉的米色襯衫——正是她之前莫名其妙丟失的那件!襯衫穿在布娃娃身上顯得寬大又滑稽。而布娃娃蓬亂的、用粗麻繩紮起來的“頭發”上,赫然彆著那枚安妮以為早已消失的廉價珍珠發夾!
安妮的目光凝固在那個穿著她舊衣服、彆著她發夾的粗陋布娃娃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夾雜著一種扭曲的酸澀感瞬間席卷了她。她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高大的勃拉姆斯。
勃拉姆斯似乎也感到了極度的窘迫和不安。他高大的身軀微微縮著,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雖然戴著麵具,但安妮能清晰地看到,他露出的脖頸和耳朵尖,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片滾燙的、羞赧的赤紅!那紅色甚至蔓延到了麵具邊緣的皮膚。
他像個被當場抓住做了壞事的孩子,手足無措,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安妮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在黑暗中囚禁了不知多少歲月、用偷來的物品笨拙地拚湊出一個“安妮”來慰藉孤獨的“怪物”。她的眼神複雜難辨,沒有厭惡,沒有憤怒,也沒有感動,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幽邃。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布娃娃身上那件熟悉的舊襯衫,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
牆壁後的世界一片死寂,隻有煤油燈芯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以及勃拉姆斯那因為緊張而變得粗重的、帶著回音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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