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大多已經低下頭,準備開始新一輪的放空。
就在這片寂靜中,一個略帶沙啞的、年輕的男聲毫無征兆地從遍布校園的每一個喇叭裡傳了出來,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低語:
“我不接班,因為我不想學會說假話。”
聲音很輕,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漣漪。
全場數千名學生,幾乎在同一時間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
他們環顧四周,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但看到的隻有彼此眼中同樣的震驚。
緊接著,第二個聲音響起,是一個帶著南方口音的女孩:“我不接班,因為我想寫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詩,而不是背誦上個世紀的悼詞。”
第三個聲音:“我不接班,因為我的爺爺是農民,他告訴我,土地不會騙人,但有些人會。”
第四個,第五個……來自全國各地的聲音,帶著各自的方言和故事,彙成一股洪流,衝刷著這座沉寂已久的校園。
沒有激烈的口號,沒有憤怒的咆哮,隻有一句句發自肺腑的、樸素的“我不願意”。
監控室內,陳主任麵無表情地看著屏幕牆上分割出的二十個直播畫麵。
從北方的重點大學到南方的職業學院,幾乎所有參與“培訓班”計劃的高校,都在同一時間上演著相似的一幕:集體沉默。
那是一種比任何騷亂都更可怕的沉默。
學生們不再交頭接耳,而是陷入了沉思。
有人迅速拿出本子,在膝蓋上飛快地記錄著什麼;有人則撕下練習冊的一角,寫下幾個字,悄悄遞給身旁的同學。
“主任,”助理的聲音有些發緊,“技術部門正在緊急切斷廣播,但……但已經晚了。”
陳主任沒有理會他,而是調出了後台的數據分析界麵。
屏幕上,綠色的線條和紅色的數字在飛速跳動。
“培訓班”、“傳承儀式”、“青年領袖”等官方關鍵詞的實時搜索量,在短短五分鐘內斷崖式下跌了42。
而另一邊,“地下教材”、“無名講堂”、“拒絕入場券音頻”這些從未出現過的詞條,搜索量卻像火箭一樣,飆升了超過300。
他盯著那刺眼的“300”看了很久,然後緩緩關掉了麵前所有的屏幕。
監控室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隻剩下服務器指示燈微弱的閃爍。
“準備一份報告,”他對身後的助理說,聲音平靜得可怕,“取消下一屆的招生計劃。”
與此同時,在千裡之外的西南山區,一輛破舊的越野車在塵土飛揚的山路上停下。
張野走下車,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帆布包,徒步走向遠處那所孤零零的村小。
琅琅的讀書聲從沒有玻璃的窗戶裡傳出來,孩子們正在用稚嫩的聲音朗讀著課文。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隻是悄悄走到一間教室的窗台邊,從包裡拿出一本沒有封皮的書,輕輕塞了進去。
書頁被風吹開,露出裡麵的標題——《如何提問》。
他剛轉身準備離開,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追了出來,怯生生地看著他:“叔叔,你是不是張野?”
張野心中一驚,隨即蹲下身,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溫和無害:“小朋友,你認錯人了。你不認識我,這樣最好。”
女孩卻固執地搖了搖頭,眼睛明亮得像山裡的星星:“可我知道你說的話。”
他愣住了,隨即釋然地笑了。
他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山外走去。
身後,教室裡的讀書聲漸漸變了調,孩子們的聲音彙聚在一起,用一種全新的、充滿力量的節奏齊聲呐喊:
“我們不是接班人,我們是自己的主人!”
一陣山風吹過,將教室窗台那本書的一頁吹了起來,打著旋兒飄向廣闊的山外。
那頁紙上,隻有一行用鉛筆寫下的話:
“火種不登記,因為它不屬於任何人。”
校園的喧囂終於在黃昏時分徹底落幕,廣播事件帶來的震動轉入了地下,在無數個手機屏幕和私密群組裡繼續發酵。
林楓拖著一身混雜著興奮與疲憊的複雜情緒,回到了404寢室。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場風暴帶來的餘波。
門被關上,將外界的一切隔絕開來,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這個小小的、屬於他自己的空間。
未來的裂縫已被撬開,但沉澱在歲月裡的過往,帶著它無法更改的重量,正於寂靜中悄然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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