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哨聲如同一根鋼針,瞬間刺破了清晨六點的薄霧,也刺穿了林楓沉重的夢境。
他猛地坐起,意識還滯留在混沌之中,身體已經本能地開始摸索床邊的手機。
屏幕亮起,刺眼的數字顯示著一個殘酷的現實——距離軍訓結束,還有整整十二天。
林楓麵無表情地劃開手機,在備忘錄裡敲下新的一行字:“今日目標:不被點名,不加練,不社死。”
剛點擊保存,隔壁床鋪的簾子“嘩啦”一聲被猛力拉開,張野雄渾的嗓音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寂靜的404寢室:“日出東方,唯我不敗!今日練功,先來一套‘破軍式’熱身!”
話音未落,他一個翻身下床,腰馬合一,一記迅猛的回旋踢精準地掃向寢室中央的晾衣架。
金屬支架應聲而倒,掛在上麵的臉盆、毛巾、襪子漫天飛舞。
一個不鏽鋼臉盆在地上哐當作響,旋轉著滑向門口,其聲勢之浩大,仿佛能穿透樓板。
“我操!404那幫家夥又開始了!”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整層樓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與咒罵。
林楓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室友趙子軒昨晚噴的古龍水和張野身上散發的汗味混合成的奇特氣息。
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我隻是想當個小透明,安安靜靜地混完這該死的軍訓……怎麼每天剛睜眼就直接進入了最高戰備狀態?
訓練場上,灼熱的晨光已經開始炙烤著大地。
連隊正在進行枯燥的正步分解練習,每個人的動作都被放慢,定格,仿佛一部劣質的逐幀動畫。
周銳教官背著手,鐵青著臉在隊列中巡視,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掃過每一張汗津津的臉,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像被強力膠黏住一般,死死地鎖定在隊列的某個角落——404寢室的四個人,簡直是行為藝術的集中展示區。
張野,踢腿的瞬間,右拳下意識地打出了一記“黑虎掏心”的起手式,眼神淩厲,口中念念有詞,仿佛眼前不是隊友的後腦勺,而是武林公敵。
他旁邊的趙子軒,更是重量級。
每踏出一步,腰肢都以一個妖嬈的弧度扭動,手臂隨之優雅地擺開,腳尖落地時還輕輕踮一下,那神情,那姿態,仿佛他走的不是訓練場,而是米蘭時裝周的t台。
而最右側的陳默,帽簷壓得極低,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沒人知道,一副微型藍牙耳機正藏在他的耳蝸裡。
他嘴唇微動,無聲地念著:“左左右右上上下下baba……”這是他昨晚通關失敗的遊戲秘籍,此刻卻成了他指揮自己四肢的唯一指令,導致他的步伐完全錯亂,與整個連隊的節奏格格不入。
被這三個活寶夾在中間的林楓,感覺自己像一艘試圖在狂風巨浪中保持航向的小破船,左右搖擺,瀕臨解體。
他拚命地想跟上口令,用眼神瘋狂示意隊友們收斂一點,可他的眼神信號在三個沉浸於自我世界的人麵前,如同泥牛入海。
站在排頭的老馬急得直跺腳,臉上的表情比吃了黃連還苦。
“404寢室!出列!”
周銳的吼聲如炸雷般響起。
四個人身體一僵,機械地走了出來。
全連近百道目光瞬間聚焦在他們身上,寂靜片刻後,壓抑不住的哄笑聲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周銳走到他們麵前,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我問你們四個,是來參加閱兵的,還是來演小品的?一個打拳,一個走秀,一個念咒,還有一個……你在乾嘛?扮成風中淩亂的小草嗎?”
真正的危機在下午的閱兵彩排中徹底爆發。
當連隊邁著整齊的步伐,氣勢昂揚地行進至主席台前時,意外發生了。
領頭的張野或許是覺得“一二一”的口號節奏“不夠氣勢”,在最後一步收腳立定時,他臨場發揮,猛地沉腰立馬,雙手成爪,打出了一套洪家鐵線拳的收尾動作,嘴裡還配合著發出一聲短促有力的“喝”!
他這一嗓子,就像是按下了混亂的開關。
緊隨其後的趙子軒,不知何時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玫瑰花瓣,趁機向空中一撒,嘴裡還高喊著意義不明的口號:“為愛衝鋒!”
漫天飛舞的紅色花瓣中,陳默的藍牙耳機因為信號乾擾突然卡頓,遊戲背景音樂的部分戛然而止,讓他誤以為是行動指令,身體一抽,原地蹦迪了三秒。
林楓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拚命想跟上連隊的節奏,卻被身前三個隊友的騷操作徹底帶偏了節奏。
他左腳絆右腳,身體猛地一歪,撞上了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