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暈開,老舊實驗樓裡唯一亮著燈的307室,仿佛孤島。
空氣中彌漫著福爾馬林和塵埃混合的古怪氣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四個男生擠在這間小小的辦公室裡,與穿著白大褂、氣質清冷的蘇晚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話音剛落,307室的氣氛就像被投入了火星的汽油桶,瞬間引爆。
“客戶!我們的第一個客戶!”趙子軒興奮地搓著手,兩眼放光,仿佛獵人看到了最完美的獵物,“學姐你放心,這種情感扮演、人設塑造,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保證讓那個高遠從懷疑人生到祝福你們,一條龍服務!”
“我能演暴躁老哥,”張野立刻挺起胸膛,把指關節捏得哢哢作響,“下次他再敢靠近你,我直接一個眼神過去,讓他知道什麼叫‘姐夫的凝視’!”
陳默冷靜地推了推反光的鏡片,指尖已經在虛擬鍵盤上飛舞:“我可以從技術層麵提供支持。偽造社交動態、p圖、甚至製造偶遇的電子痕跡,讓他查到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你們愛得深沉。”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熱情高漲,隻有林楓始終沉默著。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刻投入到角色扮演的狂熱中,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蘇晚晴,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她平靜的表象,直達內心。
“為什麼是我們?”他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喧鬨的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這個問題,比任何技術方案都更關鍵。
蘇晚晴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問。
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些許自嘲的笑意:“因為你們夠不正常。”她環視了一圈這三個已經開始腦補大戲的室友,最後目光落回林楓身上,“一個正常的男生,或者一個正常的團隊,接到這種請求,可能會有彆的想法。他們會權衡利弊,會覬覦我的數據,甚至會假戲真做。但你們不會。”她頓了頓,語氣篤定,“你們‘人間真實研究所’,追求的是過程的刺激和結果的完美,像一群隻想玩一場複雜遊戲的瘋子。所以,把任務交給你們,反而最安全。”
林楓的眼神閃動了一下,他明白了。
她不是在找演員,她是在找一群可靠的、能把“假”做到極致的“共犯”。
“暴躁男友太刻意,社交動態太容易偽造。”林楓瞬間接管了指揮權,否決了所有天馬行空的方案,“演戲,最怕的就是用力過猛。我們的目標,不是讓他相信一個浮誇的故事,而是要讓他自己拚湊出一個他無法反駁的‘事實’。核心八個字——親眼所見,查無實據。”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步,製造無法辯駁的‘綁定’痕跡。”林楓看向陳默,“黑進校園卡係統,動用你的備用權限,把我的卡和學姐的卡綁定為‘親情號’。這樣,我們每天同步進出圖書館、食堂消費的時間記錄,就會在係統後台生成最原始、最可信的數據。高遠隻要去查,看到的就是鐵證。”
“第二步,設計一個足夠低調,卻又無處不在的‘男友’人設。”林楓看向自己,“從明天起,我每天會提前十分鐘到你實驗室樓下,什麼也不做,不說話,手裡就拿著一本《社會心理學》,等你出來,遞上一瓶溫水,然後離開。這種沉默的陪伴,比任何高調的示愛都更具殺傷力,因為它無法被定義,卻能植入一種‘習慣’的印象。”
“第三步,植入‘情感錯覺’。”他轉向趙子軒和張野,“子軒,你指導學姐,偶爾在朋友圈發一些語焉不詳但充滿細節的動態,比如‘他總記得我不喝冰的’。張野,你的任務最重要,在食堂或者公共場合‘偶遇’高遠時,狀似無意地跟身邊人嘀咕一句,‘你看蘇學姐最近心情很好啊,是不是談戀愛了?’我們要讓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空氣一樣包圍他。”
三步計劃,環環相扣,從線上到線下,從數據到心理,構建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羅網。
計劃執行得異常順利。
高遠果然像林楓預料的那樣開始行動。
他先是兩次在不同的地方“偶遇”了林楓和蘇晚晴一前一後地走著,接著又在打印店“不小心”瞥見林楓幫蘇晚晴取一份厚厚的打印資料。
最讓他起疑的,是一個雨天,校園監控的一角捕捉到兩人共撐一把傘的畫麵,雖然隔著距離,但那種氛圍騙不了人。
他試圖利用導師助理的身份,以項目協作為由調閱林楓的成績檔案和在校行為記錄,卻沒想到一頭撞上了陳默早已布下的“異常訪問警報”。
警報不僅阻止了他,還反向追蹤到了他的操作終端。
與此同時,校園信息安全中心的程濤也注意到了校園卡係統的微小異常。
他立刻派人調查林楓是否存在違規使用係統權限的行為,可報告還沒寫完,就被林楓的父親——計算機學院的林導以“親情號綁定屬學生生活服務範疇,是學生的自主選擇”為由,輕描淡寫地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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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則抓住這個空隙,主動向程濤遞交了一份洋洋灑灑的《關於加強學生社團網絡行為監督的改進方案》,姿態低得像個犯錯後積極改正的學生,實則是在用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換取眼下的緩衝時間。
一周後,就在404宿舍的所有人都以為勝券在握時,高遠突然停止了所有小動作,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