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燥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青州大學校園籠罩在一種焦灼的寂靜裡。
空氣中彌漫著書本油墨和汗水的混合氣息，每個行色匆匆的學生臉上都寫滿了“內卷”二字。
林楓抱著一本幾乎被翻爛的四級詞彙書，後背已被汗水浸透，他幾乎是小跑著衝向圖書館，那裡是他最後的陣地。
然而，當他氣喘籲籲地踏入三樓自習區時，心臟猛地一沉。
被譽為“黃金海岸”的靠窗區域，那些能沐浴到午後陽光、視野開闊的寶座，竟無一空席。
但詭異的是，那裡也幾乎沒有人。
一排排整齊的座位上，隻孤獨地擺放著一本本嶄新、甚至落了薄塵的《量子力學導論》，旁邊附著一張打印的標簽，上麵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已預約”。
林楓不信邪，掏出手機掃描座位旁的二維碼。
係統界麵冰冷地跳出一行字：該座位已被“物理係白宇團隊”賬號連續預約未來七天。
他不死心地多查了幾個，結果如出一轍。
整個“黃金海岸”，仿佛成了白宇團隊的私人領地。
而透過窗戶玻璃的反光，他能清晰地看到，偌大的區域裡，實際坐著學習的人影，寥寥無幾。
“小夥子，彆查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楓回頭，是負責這層樓保潔的吳叔。
老吳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壓低了聲音，像在分享一個不能見光的秘密：“沒用的。他們用的是腳本，每天淩晨係統一開放就自動批量搶座。我跟管理員反映過，可人家手續齊全，係統裡就是他們約的，我攔不住。”
林楓握著冰涼的瓶身，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著那些被書本“占領”卻空無一人的座位，陽光灑在《量子力學導論》的封麵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顯得無比諷刺。
“這不叫自律，這是赤裸裸的壟斷。”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夜幕降臨，404宿舍的燈光卻亮如白晝。
空氣中沒有了白日的燥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凝重的氣氛。
鍵盤的敲擊聲清脆而急促，陳默的眼鏡片上反射著一行行飛速滾動的代碼。
“找到了，”他推了推眼鏡，指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預約日誌，“所有‘白宇團隊’的賬號，都在淩晨兩點整準時登錄，執行預約操作。而且你看這ip地址，極其分散，從一教到五教，甚至還有實驗樓的終端，這根本不是一個人能操作的，倒像是有個小型的電腦集群在背後運行。”
“哼，裝什麼學霸，”趙子軒翹著二郎腿，語氣裡滿是輕蔑，“這分明是把公共資源做成了私人黑產。我敢打賭，他們團隊內部肯定還有座位二次分配，甚至拿去賣錢。”
“太過分了！”張野一拳砸在桌子上，厚實的木桌發出一聲悶響，“圖書館是所有人的，不是他們物理係的後花園！要是這股歪風刹不住，我們這些普通學生還怎麼活？難道期末複習全憑天意嗎？”
宿舍裡一時間充滿了義憤填膺的聲討，隻有林楓一言不發。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陳默屏幕數據的一角，那裡有一條極其詭異的記錄。
一個隸屬於“白宇團隊”的子賬號，每天雷打不動地預約同一個座位，但後台數據顯示，它的每日實際使用時長，始終是刺眼的“0分鐘”。
更奇怪的是，這個座位的備注欄裡，每天都會更新同樣一句話：“勿動，書在即人到。”
書在，人卻從未到。
林楓的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
他忽然意識到，這群人裡，或許不全是貪婪的壟斷者。
至少有一個人，他占著這個位置，可能根本不是為了自己來學習，而是源於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懼——他害怕失去這個位置本身。
“我們得先拿到證據。”林楓終於開口，聲音沉穩而有力，“硬碰硬不行，得讓他們自己露出馬腳。”
他的第一個計劃，是讓陳默編寫一個“預約行為模擬器”，偽裝成普通學生賬號，在非高峰時段嘗試預約那些被長期霸占的空位。
然而，結果卻令人心驚。
預約請求剛一提交，就像石沉大海，瞬間被係統清退。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在後台，陳默發現，他們的模擬操作竟被係統日誌自動標記為“疑似攻擊行為”，並且附帶一條“已上報至教務處”的紅色警告。
第二天一早，冰冷的現實就給了林楓當頭一棒。
他收到了學工辦發來的正式郵件，因“惡意刷單測試圖書館係統，乾擾正常教學秩序”，給予口頭警告一次。
林楓握著手機，手心滲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