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的天平開始傾斜的瞬間,會議室裡凝滯的空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試圖將議程拉回正軌,但白宇冰冷的聲音已經搶先一步,像一把鋒利的解剖刀,劃破了虛偽的平靜。
“我們團隊日均學習時長超過十四小時,每一分鐘的投入都是為了保障最終的學術產出。”他說這話時,目光越過林楓,掃視著在座的各位老師和校方代表,仿佛在尋求一種天然的認同,他身旁那疊半尺高的《自習效率與空間資源配置關聯性調研報告》就是他最堅實的後盾。
“圖書館的座位,對我們而言,不是休息區,是戰壕。而林楓同學,”他話鋒一轉,食指隔空點向林楓,“不僅無視我們的努力,更惡意散布謠言,在校園內煽動對立情緒,這種行為的性質,我認為遠比占座本身更為惡劣,必須追究責任!”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楓身上,有審視,有好奇,也有不加掩飾的敵意。
白宇的發言占據了道德和勤奮的製高點,將一場關於公共資源分配的討論,巧妙地扭曲成了對一個“勤奮團體”的攻擊與誹謗。
然而,林楓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
他甚至沒有去看白宇,隻是不緊不慢地彎下腰,從那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舊帆布包裡,取出了三個用透明密封袋精心包裝好的“證物”。
“啪”。第一個袋子被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啪”。第二個。
“啪”。第三個。
全場瞬間寂靜,連竊竊私語都停止了。
人們的視線被那三個奇怪的袋子牢牢吸住。
每個袋子裡都裝著同樣幾樣東西:一張揉皺的紙條,半包吃剩的辣條,還有一個杯底凝固著深褐色咖啡殘渣的一次性紙杯。
袋子外麵用馬克筆清晰地標注著不同的日期與座位號。
林楓修長的手指拿起了第一個密封袋,將其舉到與視線平齊的高度,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品。
“這是十二月十二日,淩晨三點,圖書館四樓c區十八號桌的現場物證。”他聲音平穩,吐字清晰,“係統後台數據顯示,該座位的預約人是‘白宇’同學,預約時長八小時,但實際使用時長,是零分鐘。”
話音未落,他從手邊文件夾裡抽出一張a4紙,上麵是兩張並列的監控截圖。
他甚至沒有走上台,隻是將其轉向白宇的方向。
一張是圖書館係統後台的預約記錄,白宇的名字被紅圈標出;另一張,是同一時間段,你在宿舍樓下的門禁刷卡記錄。
“數據顯示,你進入宿舍後,再未外出。”
白宇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了一半,他放在桌上的手指不易察覺地蜷縮起來。
林楓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拿起了第二個袋子。
“十二月十四日,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物品組合。而根據校園一卡通的消費記錄,你當天下午三點,在心理健康中心預約了一次焦慮乾預谘詢。”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不再是漣漪,而是驚濤駭浪。
一些學生代表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或疏忽,第二次的證據鏈則開始指向一個令人不安的核心。
白宇緊緊抿著嘴唇,眼鏡片後的目光開始閃爍,他沒有回應,也無法回應。
林楓舉起了最後一個袋子,這一次,他的動作更慢,聲音也更沉。
“十二月十六日,你和你的團隊成員,在同一時段,用六個不同的賬號預約了c區相連的六個座位。而你本人,實際出現在圖書館的總時長是……七分鐘。”
嘩然之聲終於壓抑不住,在會議室裡炸開。
七分鐘,這個數字充滿了戲劇性的諷刺,將白宇之前那番“日均十四小時”的慷慨陳詞襯托得像一個拙劣的笑話。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林楓會乘勝追擊,用更尖刻的言辭將對手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時,他卻出人意料地放緩了語氣,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悲憫。
“他說你在做學術,可你真正害怕的,是不是一旦離開這些用名字標記好的座位,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轉身,將筆記本電腦連接上投影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