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亮起的，不是冰冷的數據表格，而是一張由陳默連夜趕製出的“圖書館座位預約行為熱力圖”。
密密麻麻的紅點幾乎覆蓋了整個深夜時段。
“你團隊的所有關聯賬號，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操作，集中在深夜兩點到四點這個區間。”林楓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會場，“那恰恰是人類大腦認知效率最低，最不適合學習的時段。你們不是在學習，你們是在用這種搶占性的行為，來緩解內心對於失控的巨大恐慌。”
他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臉色煞白的白宇身上。
“保研名額隻有五個，但你們團隊裡的每一個人，都表現得像一個輸不起的賭徒。”
這最後一句話，仿佛抽走了白宇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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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你知道我每天幾點睡嗎？三點！你知道我為什麼三點睡嗎？因為我怕！我怕第二天睜開眼，就搶不到那個座位！我怕我隻要鬆一口氣，這十年寒窗的努力，就會被身後的人輕易擠下去！”
他一把摘下眼鏡，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濃重的黑眼圈，那個冷靜自持的學霸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我不是想壟斷！我隻是……我隻是不敢停下來！”
整個會議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白宇的嘶吼，與其說是在辯解，不如說是一種絕望的求救。
在場的許多學生，臉上都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複雜表情。
林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等待那激蕩的情緒稍稍平複。
然後，他從帆布包裡取出了最後一份文件，那是一份裝訂整齊的《圖書館動態預約與信用積分聯動試點方案》。
這是他與計算機係的陳默，根據海量數據分析後，聯合設計的全新機製。
他沒有再看白宇，而是將方案輕輕推向主持人。
其中明確提出了“預約後三十分鐘內未掃碼簽到，座位將自動釋放給等候者”“高頻率預約但低使用率的賬號，將被臨時限製預約權限”等一係列具體措施。
“懲罰不是目的。”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重建一個公平、高效、並且能讓真正需要的人安心學習的環境，才是。”
會議的結果再無懸念。
校方領導當場拍板，決定采納這份詳儘且人性化的試點方案，並責令圖書館技術部門在一周內完成係統更新並上線測試。
散會後，人群漸漸散去。
圖書館的老吳悄悄從後麵追上來，往林楓手裡塞了一張小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字：“阿傑今天早上終於搶到座了，那小子坐在位置上哭了。”林楓捏緊紙條，心中五味雜陳。
他走出行政樓，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趙子軒快步迎了上來，神色古怪地遞過手機：“白宇剛才托我問……能不能介紹你倆認識一下。”
林楓笑了笑，正想說些什麼，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蘇晚晴發來的消息，簡短而直接：“聽說你帶著辣條去開聽證會？挺配你的風格。”
他抬起頭，望向不遠處那棟宏偉的圖書館，陽光在巨大的玻璃幕牆上反射出萬千光斑，像無數雙期待的眼睛。
他低頭，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敲擊，回了一句：“下次，我帶咖啡，陪你熬一次真夜。”
消息發送成功，他收起手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場風波總算告一段落，接下來，他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準備那場被耽擱了許久的四級考試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一種久違的輕鬆感籠罩著他。
然而，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不遠處，一道陰沉的目光正透過人群的縫隙，死死地鎖定著他的背影，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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