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初秋的涼意,從稀疏的梧桐樹葉間穿過,將校園路燈的光影切割得支離破碎。
趙子軒的聲音裡還帶著一絲不以為然的輕快:“守夜?虧他想得出來,這詞兒也太中二了,搞得跟打遊戲似的。”他話音未落,走在最前麵的張野卻猛地刹住了腳步,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前方,404寢室那扇熟悉的木門上。
門的正中央,貼著一張猩紅色的紙條,在昏暗的樓道燈光下像一道刺目的血痕。
趙子軒和林楓也停了下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他們一步步走近,紙條上用黑色宋體打印的字跡冰冷而清晰——“違禁電器收繳通知”。
張野的手剛碰到門把,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顯然沒鎖。
三人魚貫而入,寢室裡一片死寂。
燈亮起的一瞬間,陳默書桌的那個角落顯得異常空曠,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
那台陪了他無數個日夜、貼滿了各種二次元老婆貼紙的寶貝遊戲主機,連帶著錯綜複雜的線纜,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默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彆瞪我,瞪我也沒用。這是學校的規定。”一個冷硬的女聲從走廊傳來,宿管王姨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眼神像x光一樣掃過他們每一個人,“你們404寢室,這半年已經是第三次導致樓層用電跳閘了,私接大功率插線板,屢教不改。這次上麵下了死命令,不收你們的,我沒法跟領導交代。”
陳默的嘴唇哆嗦著,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我……我那個《艾爾登法環》的存檔……已經打了三個月了……”他後麵的話被哽咽堵了回去,但所有人都仿佛能聽到那個絕望的後續——主機被粗暴地拔掉電源,那一聲突兀的斷電關機音效,恐怕要在他的腦海裡循環播放一整個長夜。
林楓沒有說話,他默默地從王姨手中接過那張薄薄的收據單。
在“收繳物品”一欄,赫然寫著“遊戲主機”,而“登記理由”則是簡單的四個字:“大功率電器”。
他的視線掃過王姨,又轉向走廊深處。
隔壁的隔壁,502寢室,此刻正飄出濃鬱的麻辣香鍋味,他們那個小電煮鍋幾乎天天都在上演美食秀,卻安然無恙。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回到座位,打開手機相冊。
作為學生會生活部的乾事,他存有近兩周所有的查寢記錄照片。
他一張張地翻閱,對比,一個令人心寒的規律漸漸浮現:所有被開單收繳電器的,無一例外,全是樓層位置偏僻、寢室成員少、或是看起來沉默寡言、不太會惹事的寢室。
那些人多勢眾、或是跟宿管關係熟絡的寢室,桌上明晃晃擺著燒水壺的,都安然無事。
林楓麵無表情地將幾張對比圖拚接起來,打開校內論壇,點進了匿名板塊。
他敲下一行標題:《我們寢室窮,所以活該被針對?
》,然後將圖片上傳,附上了一段簡短的文字:“我們不是不服從管理,隻是想問一個問題——規則,能不能彆隻挑選最不會反抗的人來壓迫?”
帖子如同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沒有立刻激起巨浪,卻在水麵下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無聲的漣漪。
很快,林楓的後台收到了數條私信,傾訴著相似的遭遇。
當晚,404寢室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緊急會議。
“要不,我豁出去了,”趙子軒率先打破沉默,提議道,“我寫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情真意切地描述陳默這三個月的心血,把王姨感動到流淚,讓她主動還給我們。”
“得了吧,王姨那心腸比石頭還硬。”張野否決道,“我看不如這樣,我們摸清楚她的作息,等她晚上不在的時候,去儲物室把主機‘請’回來。”
一直沒說話的陳默,雙眼通紅地抬起頭:“給我一台電腦,我試試看能不能黑進後勤的宿管係統,找到扣押物品的清單和存放位置,我們來個精準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