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空洞迅速被一種灼熱的愧疚填滿。
張野低聲嘶吼,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寢室裡死寂的空氣:“她連自己都顧不上,還替我們扛事?”聲音不大,卻像錘子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趙子軒猛地合上筆記本,屏幕上還停留著校園匿名信箱的後台界麵。
他剛剛用腳本撈起了一條被管理員標記刪除的留言,發送者是匿名的,接收者卻是宿管站的公共賬號。
“王姐,謝謝您那年沒舉報我用蠟燭給室友過生日……我現在在讀研了,祝您身體健康。”短短一句話,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讓寢室裡本就稀薄的氧氣更加凝固。
王姨不隻是一個清潔工,她一直是那個默默為他們這些愣頭青擋下風雨的人。
林楓一直沉默地站在窗邊,此刻,窗外灰白的天光正一點點侵蝕著黑夜的邊緣。
他轉過身,鏡片後的目光深邃而堅定,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清晰:“咱們欠她的,不止一台主機。”
第二天傍晚,秋風卷著落葉,在圖書館門前的廣場上打著旋。
林楓剛走出大門,就被一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是蘇晚晴。
她穿著一件剪裁合身的米白色風衣,長發被風吹起幾縷,貼在白皙的臉頰上。
平日裡總是從容淡定的校花,此刻手裡卻緊緊攥著一本封麵泛黃的舊日記,眼神裡帶著一種罕見的局促與懇求。
“林楓……能不能請你陪我去一趟‘戀愛階梯’?就今晚十二點。”
林楓的眉頭下意識地蹙了一下。
“你是認真的?那不是新生夜聊會為了搞氣氛編出來的鬼故事嗎?”傳說走完九十九級階梯的情侶會天長地久,而獨自走完的人,則會看見不想見的東西。
蘇晚晴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質疑,隻是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將那本日記翻到了夾著書簽的一頁,遞到他麵前。
泛黃的紙張上,是一行娟秀卻略顯無力的字跡:“晚晴,替我去走完那九十九級台階吧,我想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落款是兩個字:夢瑤。
字跡的末尾,有一滴早已乾涸的、淺褐色的印記,像是淚痕。
晚上十點,404寢室的燈光亮如白晝。
林楓把事情的經過簡略一說,寢室裡立刻炸開了鍋。
趙子軒一聽“陪校花夜探禁地”,激動地一拍桌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這波我不上誰上!護花使者,舍我其誰!”
“你先冷靜點。”張野皺著眉,表情嚴肅,“那個地方很偏,我查過,是校園監控的邊緣地帶,去年就有女生在那附近被不明不白地嚇哭過,最後也隻定性為惡作劇。”他的穩重像一盆冷水,澆熄了趙子軒一半的熱情。
一直沒說話的陳默,已經默默打開了筆記本上的校園三維地圖。
他指尖在觸摸板上飛快滑動,很快,屏幕上被他用紅點標出了三處監控的絕對盲區,以及一個綠色的方塊。
“階梯附近隻有一個可供遠程布控的老式電箱,控製著那一片的路燈。”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了過去。
林楓沉吟片刻,眼神掃過眾人。
“她不是信什麼迷信,看那日記的樣子,更像是在替故人還一個心願。”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規律的聲響,“但既然有人盯著她,我們就不能當個普通的遊客。”他從抽屜裡拿出白天去複印的王姨那本《安全巡查記錄本》,將其中一頁推到桌子中央。
“先從這上麵查,看最近是誰在階梯附近報修過電路。”
當晚十一點四十,夜霧彌漫,冰涼的濕氣仿佛能滲進骨頭裡。
林楓和蘇晚晴準時抵達了“戀愛階梯”的入口。
石階隱沒在濃重的黑暗與霧氣中,蜿蜒向上,宛如一條潛伏的巨蛇。
在他們東側五十米外的樹林裡,趙子軒和張野像獵豹一樣潛伏著,壓低了呼吸。
更遠的地方,陳默已經通過物理接口,遠程接管了那片區域的路燈控製係統。
兩人剛踏上第一級台階,一陣電流的“滋啦”聲後,階梯兩側的老式廣播裡,突然響起一個經過處理的、陰森可怖的男聲:“回頭吧……你們走不到儘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