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的電波戛然而止,體育館內刺眼的燈光瞬間將林楓籠罩。
他眯了眯眼,適應著從月下靜謐到場上喧囂的劇變。
嘈雜的人聲像浪潮般拍打著耳膜,而視線儘頭,記分牌旁邊那條鮮紅的橫幅如同一道醒目的傷疤,灼痛了所有404宿舍成員的眼睛:“臥龍鳳雛戰隊,歡迎來送分。”
觀眾席的前排,高遠半倚在座位上,手臂隨意地搭在一位體育係女生的肩上,嘴角噙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他身邊的李威,那個校隊的主力前鋒,正單手有節奏地拍打著籃球,砰、砰、砰,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人心口的重錘。
看到林楓出現,李威停下動作,將球往空中一拋,穩穩接住後,用一種宣告般的口吻高聲喊道:“雜牌軍都到齊了?那就睜大眼睛看好了,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正規軍的降維打擊!”
四周哄笑聲四起。
林楓沒有理會這些挑釁,他隻是平靜地彎下腰,借著整理鞋帶的動作,指尖再次確認了鞋底那塊薄薄的貼片。
那是一片從宿管中心的門禁係統裡拆解下來的磁性感應片,此刻正被黑色的絕緣膠帶牢牢地固定在最不易察覺的足弓位置。
他沒有立刻動用它的打算。
他深知,一場真正經典的翻盤,從來都不是靠一擊致命的底牌,而是從對手將輕視的種子種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悄然開始。
“嗶——!”
開場哨音尖銳地響起。
比賽的走向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甚至比預料的更加一邊倒。
404宿舍組成的“臥龍鳳雛戰隊”瞬間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李威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公牛,每一次暴力突破都讓404的防線形同虛設;而高遠則如同一個優雅的獵手,總能在最刁鑽的角度用精準的中距離跳投穩穩命中。
電子記分牌上的數字瘋狂跳動,不到三分鐘,比分已經被拉開到了12比2,一個令人絕望的差距。
“媽的!”趙子軒急得滿頭大汗,防守高遠時被一個假動作晃得差點摔倒。
他看著對方輕鬆得分後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
在下一次防守回合,當李威再次持球猛衝過來時,趙子軒沒有選擇硬抗,而是扯著嗓子,用儘全身力氣衝他大喊:“哥們兒!你這埋頭往前衝的樣子,像極了我媽催我去相親時的狀態!一模一樣!”
全場瞬間安靜了一瞬,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持球的李威動作一滯,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這句垃圾話的邏輯,耳邊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哨響。
“嗶!進攻撞人犯規!”
裁判小孟,一個剛上任不久的大一新生,此刻正一臉嚴肅地做出判罰手勢。
他自己都有些發愣,剛剛那一瞬間,他被那句突如其來的怪話擾亂了判斷,下意識地就覺得李威的動作充滿了“壓迫感”,於是哨子就吹了。
場邊的高遠和李威都懵了,這也能算犯規?
而站在後場的林楓,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
他看清楚了,這個新人裁判雖然經驗嚴重不足,容易被場外信息乾擾,但他的內心深處是渴望公正的。
正是這種對公正的執念,讓他在受到乾擾後,會下意識地做出偏向弱勢方的判罰。
林楓不動聲色地朝趙子軒比了一個隻有他們兩人能看懂的手勢——繼續,加大力度。
對手很快請求了暫停。
404的幾人圍攏過來,個個垂頭喪氣。
“楓哥,這沒法打啊,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陳默推了推眼鏡,語氣裡滿是無奈。
林楓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解開手腕上的護腕,翻了過來。
護腕內側,一張用防水筆手繪的戰術圖被透明膠帶緊緊貼著。
圖上用簡筆畫描繪著高遠的投籃姿勢,旁邊用極小的字標注著一行行數據和時間節點:“第1分12秒,摸耳釘,假動作後突破;第2分47秒,摸耳釘,後撤步跳投……第4分23秒,再次摸耳釘——這是他心態急躁的征兆,下一回合有極大概率會選擇強行單打。”
陳默湊近一看,立刻低聲補充道:“我分析了他們過去五場比賽的錄像,高遠在急躁狀態下強行單打的命中率,會比平時下降百分之三十七。”
“很好。”林楓點了點頭,眼神銳利如刀,“那就讓他‘成功’三次,讓他覺得自己的手感無所不能。然後,再一刀斬斷他的節奏。”他轉頭看向替補席上的張野,壓低聲音叮囑道:“阿野,準備上場。記住,你的任務不是得分,而是要演得足夠‘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