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先前的戲謔被一種更為銳利的鋒芒所取代。
高遠,這個名字在江城大學幾乎等同於“完美”的代名詞,而現在,這塊完美的玉璧上,似乎出現了一道可以被利用的裂痕。
“瘋子,你看什麼呢?抽簽結果都出來了,咱們對上了高遠那幫變態!”趙子軒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他把手機屏幕懟到林楓麵前,加粗的“404宿舍”與“精英體育聯隊”的對陣表,像一份提前下達的死刑判決書。
“精英體育聯隊”,隊長高遠,隊員全是體育特長生,參加這種趣味運動會的背人接力賽,簡直就是職業選手下場打業餘賽,降維打擊。
“他們的體能數據我看過,百米衝刺平均成績比我們快將近兩秒。這怎麼比?我們必輸無疑。”趙子軒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張野捏了捏拳頭,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悶聲道:“輸人不輸陣,乾就完了。”
林楓卻沒有理會他們的爭論,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屏幕上,手指輕輕劃過,調出了另一份資料。
那是陳默剛剛發來的,曆年背人接力賽的複盤數據。
他的視線停留在一行鮮紅的數字上。
“背人接力賽,總長四百米,四人接力。根據過去五年的統計,高達百分之八十七的隊伍,失誤都發生在最後一棒的最後二十米。”陳默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數據的冷光,“原因很簡單,體能耗儘,加上求勝心切,導致衝刺過猛,要麼交接棒時重心不穩,要麼直接摔倒。”
“摔倒?”趙子軒愣了一下。
“對,摔倒。”林楓終於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那笑容看得趙子軒心裡發毛,“我們不跟他們拚速度,我們跟他們拚‘結局’。”
“什麼意思?”張野也湊了過來。
林楓的指尖在“百分之八十七”這個數字上重重一點,仿佛敲響了戰鼓:“他們追求的是毫無懸念的勝利,而我們要做的,是創造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失敗。”
宿舍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趙子軒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是說,我們要故意輸?”
“不,”林楓搖了搖頭,眼底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我們要贏下另一場比賽。”
接下來的兩天,404宿舍進入了一種外人無法理解的備戰狀態。
張野的任務最奇怪,他每天都在宿舍樓下的草坪上練習摔跤,準確地說,是練習“可控性摔倒”。
林楓要求他能在任何奔跑狀態下,以最逼真、最慘烈、但又能最大程度保護自己的姿態摔出去。
趙子軒則被關在宿舍裡,對著鏡子設計台詞和表情。
林楓給他的劇本隻有一句話:“在最關鍵的時刻,表現出最真實的痛苦與無助。”為此,趙子軒差點把自己逼成一個方法派演員。
而林楓自己,則反複觀看他之前拍攝的《404日常》所有素材,一幀一幀地分析,尋找著某種感覺,他稱之為“最真實的一刻”。
陳默則默默地將他的“賽事公平性監測模塊”進行了升級,增加了實時輿情監控和多角度鏡頭捕捉功能。
比賽當天,操場上人聲鼎沸。
“背人接力賽”作為壓軸項目,吸引了全校的目光。
當高遠帶領著他那支人均身高一米八五、肌肉線條分明的“精英聯隊”登場時,全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
他們就像一群即將進入鬥獸場的角鬥士,充滿了力量與自信。
相比之下,404宿舍四人組的出場則顯得有些寒酸。
發令槍響,比賽開始。
毫無懸念,從第一棒開始,404就被遠遠甩開。
張野雖然拚儘了全力,但和專業的體育生相比,差距是肉眼可見的。
一棒,兩棒,三棒……當陳默完成交接,輪到最後一棒的林楓時,他們已經落後了整整十五米。
那十五米,在百米賽道上,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高遠聯隊的最後一棒選手身上,他背著隊友,如同一頭獵豹,輕鬆地保持著領先,勝利的終點線就在眼前。
“404輸定了。”看台上傳來竊竊私語。
林楓深吸一口氣,將瘦弱的趙子軒背上後背,啟動,衝刺。
他的速度很快,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徒勞的追趕。
然而,就在距離終點線隻剩下最後十米的時候,異變陡生!
領先的精英聯隊選手或許是太過放鬆,腳下稍有不穩,而緊隨其後、全力衝刺的林楓,像是被那小小的趔趄影響,腳下猛地一滑!
“刺啦——”
一聲刺耳的鞋底摩擦聲劃破空氣,在全場的驚呼聲中,林楓背著趙子軒,以一個極其慘烈的姿勢,重重地向前撲倒在塑膠跑道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趙子軒也滾落出去,他按照劇本,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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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驚呆了。
高遠聯隊的那名選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一瞬間的遲疑讓他也失去了平衡,雖然沒有摔倒,但腳踝卻是一個急扭,他踉蹌著衝過終點,隨即痛苦地單膝跪地。
冠軍誕生了。
但此刻,沒有人在乎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