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的練功服後背全是汗，攥著他胳膊的手滾燙："老林，我這套長拳是跟武當山的師父學的，收勢本來就要含胸拔背——"他突然卡住，喉結滾動兩下，"他們是不是覺得...練武的就該像電影裡那樣橫眉豎眼？"
趙子軒叼著礦泉水瓶湊過來，瓶身被他捏得變了形："我剛才看見隔壁302的，扭得比我還歡實，王教官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突然湊近林楓耳邊，聲音壓得像蚊子："我聽見他們說，高遠給督察組開過會，重點盯404。"
陳默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推眼鏡的動作帶起一陣風："查過校規了。"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青州大學學生文藝活動管理條例》，"第3.7條明確寫著"允許適度創新"，但"陽剛標準"屬於內部指導意見，無法律約束力。"他的指尖點在"適度創新"上，"漏洞在這。"
排練場的窗戶沒關嚴，穿堂風卷著銀杏葉吹進來。
林楓望著窗外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宣傳橫幅——"展陽剛風采，做時代青年"，突然想起下午在籃球場看見的場景：女籃隊長小蘭帶著隊員訓練，三步上籃時腰肢靈活地扭轉，落地時膝蓋微屈緩衝，動作流暢得像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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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跳啦啦操。"他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像根針戳破了滿場的沉悶，"我們演一場"男子氣概"的解構秀。"
張野的眼睛亮了："怎麼說？"
"用最硬核的方式，跳最"違規"的舞。"林楓摸出手機，調出女籃訓練視頻，"你們看，小蘭她們的動作剛柔並濟，憑什麼說柔就是不好？
我們把軍體拳拆解重組，野哥的長拳融入節拍，既符合"剛猛"又有韻律；子軒把土味情話改成加油口號，強調兄弟情；陳默用算法控製音樂節奏，該停的時候停，該猛的時候猛。"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動，"最後，我們轉身背對觀眾——"
"後背貼什麼？"趙子軒突然笑了，眼睛彎成月牙，"總不能寫"我們超剛"吧？"
林楓從書包裡掏出四件白t恤，背麵用馬克筆寫著"我，即合理"。
熒光筆的痕跡在燈光下泛著幽藍："小蘭說會給我們反光貼紙，演出時燈光一打，全場都能看見。"
排練場的燈突然滅了。
陳默的手機屏幕亮起，照著他發亮的眼睛："我這就改音樂節奏，保證在"禁止扭胯"的節點上，野哥的動作剛好最流暢。"
張野一拳砸在掌心，震得排練場的灰塵都飄了起來："我這就去跟師父視頻，問長拳裡哪些動作能加進節奏裡。"
趙子軒扯過一件t恤套在身上，對著鏡子比劃："兄弟，你值得被加油！
流汗不流淚，堅持才最帥！"他突然頓住，轉頭認真道，"老林，這句比我所有土味情話都好。"
林楓望著三個在黑暗裡忙碌的身影，喉嚨突然發緊。
窗外的銀杏葉沙沙作響，他摸出手機，蘇晚晴的消息跳出來："需要我幫忙聯係校電視台嗎？"他剛要回複，老貓的對話框又彈出來："第二集標題定了——《當男子氣概開始跳舞》。"
演出前夜的風帶著點涼。
林楓抱著改好的t恤回寢室時，看見小蘭靠在樓道的消防栓上，懷裡抱著個紙包。"女籃全體買的。"她把紙包塞給他，裡麵是整整齊齊的反光貼紙，"明天我們坐第一排，你們轉身的時候，我們就舉燈牌。"
"謝謝。"林楓低頭整理貼紙，指尖觸到一張小紙條，上麵是小蘭的字跡："你們不是在跳舞，是在給所有被定義的人鬆綁。"
深夜的404寢室飄著泡麵味。
陳默的電腦屏幕映得他眼眶發青，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音樂在第三分十七秒會驟停，這時候野哥的收勢動作剛好完成，絕對符合"陽剛標準"。"
趙子軒咬著泡麵叉，突然說："老林，你記不記得發布會那天，你說"我們隻爭不被定義的權利"？"他把叉子往桌上一戳，"明天，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不被定義，才是最剛的。"
張野把改好的長拳套路鋪在桌上，墨跡未乾的紙頁被風掀起一角："師父說，真正的武術，是不拘泥於形式的。"
林楓望著床頭的紙條——"404首席背鍋俠"被他翻過來，背麵的"我們是404"在月光下泛著暖黃。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班長的消息："明天開幕式，督察組全員到場，高遠說要"嚴格評審"。"
他關掉手機，望著窗外漸起的夜色。
風穿過梧桐葉的間隙，送來遠處操場的喧鬨——是校運會的工作人員在調試燈光。
某束白光突然照亮天空，像把鋒利的劍，劃破了夜的靜謐。
而在體育館後台，幾個身影在陰影裡晃動。
高遠摸著手中的評分表，指節捏得發白。
旁邊的乾事小聲道："聽說404準備了新動作..."
"查清楚。"高遠的聲音像塊冰，"明天，我要讓他們知道，有些規矩，不是幾句口號就能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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