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沒抬頭，筆尖在日誌本上沙沙作響。
他能聽見皮鞋跟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一下，兩下，在離他三米遠的位置停住。
“你該回寢室。”高遠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疲憊。
林楓翻頁：“王教官批了我一周的巡查權限。”他抬頭，看見對方眼下青黑如墨，鏡片後的眼睛像蒙了層灰，“你也該回寢室。”
高遠冷笑一聲，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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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的聲音追上他的背影：“值班表上你的名字，今天被劃掉了。”
“劃掉？”高遠腳步頓住，“誰有資格劃掉？”
“心理關懷組全體成員。”林楓合上日誌本，“包括你自己。”他站起來，和高遠隔著半米距離，“我們想看你能站起來。但人得先躺下，才能翻身。”
空氣凝固了三秒。
高遠的喉結動了動，突然大步走向值班室，沙發被他壓得發出吱呀聲。
他靠在扶手上閉眼，脊背卻仍挺得筆直，像根繃斷的弦。
林楓沒說話，輕手輕腳把空調溫度調高兩度，又關掉主燈，隻留一盞壁燈。
暖光漫過沙發邊緣，照見高遠攥著沙發套的指節慢慢鬆開。
清晨六點，林楓被手機震動驚醒。
屏幕上是陳默的消息：“門禁記錄：高遠，523，東側門離開。睡眠時長：4小時17分。”
他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看見值班桌上多了個空咖啡杯，杯底壓著張紙條，字跡潦草得像被風刮過：“我不需要同情。”
“不錯的進步。”
熟悉的聲線從身後傳來。
林楓轉頭，王教官正翻著值班日誌，帽簷下的眼睛帶著笑：“昨晚巡查時看見你們了。這棟樓的夜燈，好久沒這麼暖了。”
“他需要的不是紀律。”林楓望著窗外泛白的天際線，“是敢鬆一口氣的安全感。”
“所以你們要繼續值？”
“直到他敢把名字寫回值班表。”
手機又震了震。
蘇晚晴的消息彈出來：“小陳說，他昨晚聽見高遠...打呼了。”
林楓低頭笑了，指腹蹭過日誌本上新寫的那行字：“今日值班記錄：夜靜，星明，有人終於合上了眼。”
“叮——”
新的通知聲響起。
林楓點開王教官的消息，隻有簡短一句：“心理關懷組下周加場夜談會，你準備下。”
窗外的陽光漫進來，把“夜談會”三個字染成金色。
林楓合上日誌本，聽見樓道裡傳來張野的大嗓門：“林哥！今天輪我值夜，我帶了自熱火鍋——”
他站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
有些光，才剛剛漏進來；而有些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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