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404寢室的紗窗，在林楓的課桌上投下一片淡金色的網。
他盯著陳默手機屏幕上那三條留言，後頸還沾著昨夜枕頭上的褶皺印子——昨晚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合眼。
此刻手機屏幕的藍光刺得他眼眶發酸，心跳卻還像擂鼓似的，一下下撞著肋骨。
“啪”的一聲，手機被人從他指尖抽走。
趙子軒不知什麼時候趿著拖鞋湊過來，金鏈子在晨光裡晃出細碎的光：“我當是哪個學妹發消息呢，謔！江海大學、江城理工、還有嶺南師範——兄弟們！咱們的‘青州模式’要出省了！”他舉著手機轉了個圈，涼拖跟地板磕出“哢嗒哢嗒”的響。
張野正蹲在地上係武術鞋的鞋帶，聞言“噌”地站起來，膝蓋撞得椅子腿直晃：“分舵！必須得設分舵！我張野彆的不會，給咱404站崗守規矩最在行——”他說著紮了個標準的弓步，床墊子被帶得往下滑了半寸，“首任護法我當定了！”
陳默推了推眼鏡，屏幕藍光在鏡片上碎成兩點：“先彆急著分舵。”他抽出壓在鍵盤底下的賬本，紙頁邊緣還沾著泡麵油星，“上周買卡紙、信封、記號筆，加上給李萌萌案例印的感謝卡，五千元撥款已經用了三千八。外校要複製，總不能讓人家自己買材料——”他敲了敲賬本，“咱們連本校物資鏈都沒跑通。”
寢室突然安靜下來。
趙子軒的金鏈子停在半空，張野的馬步慢慢鬆了，膝蓋骨發出“哢”的輕響。
林楓望著白板上歪歪扭扭的“校園互助計劃”，那是開學時他用記號筆寫的，現在字跡邊緣已經有些毛躁。
他伸手摸了摸後頸的褶皺印，突然抓起記號筆在白板上重重畫了條線：“複製，不等於輸出資源。”
三個人同時抬頭看他。
晨光裡，林楓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咱們賣的是方法論，不是服務。”他在“方法論”三個字下畫了三個重重的點，“把怎麼接待用戶、怎麼設計方案、怎麼處理輿情，全寫成標準化流程——外校拿這個手冊自己就能乾，咱們不用掏一分錢。”
趙子軒突然笑出了聲，金鏈子重新晃起來：“可以啊林哥！你這腦子，不當ceo屈才了！”張野“咚”地拍了下他後背，疼得他齜牙咧嘴：“那還等什麼？下午就開籌備會！”
當天下午，404的桌子被推到中間，堆著皺巴巴的草稿紙、吃剩的鹵蛋殼，還有陳默的機械鍵盤。
林楓扯過件外套墊在椅背上——他總說這椅子硌得腰疼——然後翻開筆記本：“輕資產複製計劃，分四部分。”他抬頭掃過三個湊過來的腦袋，“陳默負責把運營手冊拆成pdf，加密防盜版；子軒錄‘情話轉化技巧’教學視頻，彆光顧著耍帥，得講清楚怎麼根據性格調話術；張野......”他頓了頓，憋著笑，“你示範‘心理威懾式站崗’，上次幫學妹擋糾纏的人，你往那一站人家就慫了，這招得教。”
“得嘞！”趙子軒抄起手機當攝像機，歪著腦袋比了個“ok”，“我跟你們說，上次幫會計係小王追英語課代表，我教他的‘食堂偶遇三句話’——”
“先錄大綱！”陳默推了推眼鏡，鍵盤敲得劈啪響，“用戶接待sop第一版我昨晚改了三稿，你倆彆打岔。”
張野已經脫了外套，露出結實的胳膊：“威懾站崗要注意什麼？眼神不能太凶，不然像找茬；也不能太軟，不然鎮不住——”他模仿著上次的姿勢，背手站在寢室門口，下巴微抬，“就這勁兒，既像護著妹妹，又像說‘再鬨我真動手了’。”
林楓低頭在筆記本上記著，突然聽見門口傳來輕咳。
李萌萌抱著個文件夾站在那兒，發梢還沾著下午的陽光：“我……我想當培訓生。”她指了指桌上的運營包，“上次你們幫我，我也想幫彆人。”
三天後，林楓正在圖書館查資料，手機突然震得手發麻。
是李萌萌的消息，發來一張截圖：班級群裡，男生舉著封匿名情書拍照，配文“誰閒得慌寫這玩意兒？酸得我牙都倒了”。
底下一串哈哈哈，還有人李萌萌：“班長不是搞什麼情感支持嗎？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他撥視頻過去，屏幕裡的李萌萌眼睛腫得像兩顆紅櫻桃，鼻尖還掛著淚：“我明明按手冊寫的匿名投放……他怎麼能……”她抽噎著，“他們說我拿彆人感情當遊戲……”
那天晚上，404的燈一直亮到淩晨三點。
陳默調出事務所成立以來的條記錄，數據在屏幕上滾動成綠色的河。
林楓盯著“失敗案例”一欄，12的占比像根刺紮在眼睛裡——他們之前隻盯著“成功促成”的73，卻忘了剩下的15裡，有尷尬、有誤會、甚至有更鋒利的傷害。
“我們教了怎麼表達，”他用筆尖敲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但沒教怎麼讓對方接住這份表達。”他翻出新版手冊，在第三章重重寫下“風險評估矩陣”，“隱私泄露風險、情感反噬概率、第三方乾預可能——三項評分低於6分，直接拒單。”
一周後，李萌萌再次出現在404門口。
她手裡捏著份問卷，指節因為攥得太緊泛著白：“78的同學說......”她吸了吸鼻子，“哪怕沒成功，有人願意幫我說話，也很溫暖。”
林楓接過問卷，指尖觸到紙頁上的折痕——那是被反複翻看留下的。
他抬頭時，看見李萌萌眼睛裡閃著光，跟那天在心意牆前寫卡片時一模一樣。
“我們不是失敗了，”他輕聲說，“是學會了——善意也需要鎧甲。”
陳默敲下上傳鍵的瞬間，屏幕彈出提示：“江城理工學院下載了新版運營包。”趙子軒湊過來看，突然吹了聲悠長的口哨：“林哥，咱這回不靠嘴皮子傳火，靠腦子。”
周末的陽光曬得人發懶。
趙子軒癱在椅子上刷短視頻，手機屏光照得他睫毛忽閃忽閃。
突然他猛地坐直，金鏈子“當啷”撞在桌沿：“哎你們看——”
視頻裡，一個穿白t恤的男生舉著塊牌子，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情感支持中心·江城分舵”。
鏡頭晃了晃，能看見他身後貼滿卡片的牆，在風裡輕輕晃動。
趙子軒的拇指懸在點讚鍵上，突然笑出了聲：“得，咱們的火種，真燒到外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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