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掌心震得發麻,林楓的拇指懸在接聽鍵上足有三秒。
周老板的聲音裡帶著沒壓穩的顫音,像根細針戳進他後頸——上回有人在事務所門口潑紅漆,也是這通電話先響起來的。
"周叔,您看清楚是人影?"他喉嚨發緊,指尖蹭過床頭晾著的t恤,布料還帶著白天曬過的太陽味,此刻卻像塊浸了冰水的抹布。
"錯不了!"周老板的背景音裡傳來鐵門拉攏的哐當聲,"我關店時特意繞了後巷,你們事務所後窗的防盜網歪了半寸,玻璃縫裡塞著鐵絲。
我站在牆根喊了兩嗓子,那影子嗖地縮進去了!"
林楓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他轉身時踢到了張野的啞鈴,"當啷"一聲驚醒了上鋪的人。
"林哥?"張野從蚊帳裡探出半張臉,發梢還滴著剛洗完澡的水,"大半夜的..."
"穿衣服,跟我去事務所。"林楓扯過床頭的外套,動作太急,衣架砸在陳默的椅子上。
正在寫代碼的陳默抬頭,鏡片反著幽藍的光:"需要我調監控?"
"先去現場。"林楓摸出鑰匙串,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寢室裡格外刺耳。
趙子軒揉著眼睛坐起來,床頭的皮卡丘夜燈忽明忽暗:"我也..."
"你守寢室。"林楓已經衝到門口,"鎖好門,有情況立刻打110。"
後巷的風帶著潮濕的青草味。
林楓跑過花壇時被絆了一下,褲腳沾了露水。
轉角處的路燈壞了,黑暗裡突然竄出兩道黑影——一個正往編織袋裡塞東西,另一個正往窗台上爬。
"站住!"林楓喊出聲的同時,身後傳來破空聲。
張野不知何時抄起了晾衣杆,黑黢黢的杆子帶著風聲掃向爬窗那人的腳踝。
"我艸!"那人慘叫著摔下來,編織袋"嘩啦"裂開,幾支斷了的鐵絲鉗滾到林楓腳邊。
另一個黑影轉身就跑,卻被張野飛起一腳勾住後膝,"撲通"栽進花壇。
"敢動老子兄弟?"張野掐著那人的後頸按在地上,月光重新從雲縫裡漏出來,照見對方臉上一道從眉骨到下頜的疤痕——正是上回在奶茶店門口堵過他們的"疤臉"。
"跑什麼跑?"遠處傳來老刀的吼聲。
夜市巡邏隊的提燈晃過來,老刀穿著藏藍製服,警棍在手裡轉了個花:"上個月在夜市偷烤串的是你,上上周往事務所信箱塞恐嚇信的也是你。"他蹲下來盯著疤臉,手電筒的光直射對方眼睛,"龍哥教你的規矩,就是欺負學生?"
警笛聲由遠及近。
林楓蹲在被張野製住的男人旁邊,看著他懷裡掉出的u盤——銀色外殼上還沾著泥,插口裡有新鮮的劃痕。
"數據。"陳默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他們想偷用戶數據。"
林楓的手指在u盤上頓了頓。
三天前陳默剛升級了係統,每天零點自動把匿名信息脫敏備份到雲端,本地隻留加密過的情緒關鍵詞。
他突然想起昨夜給"星星沉在海底"回複的私信:"你說的每句話,都存在不會被風吹走的地方。"
此刻那u盤裡的,大概是被截斷的隻言片語——"媽媽又摔了我的日記本","今天在食堂遇見他,我躲進了男廁所","活著好像也沒那麼糟"。
"林哥?"張野的聲音把他拽回現實。
兩個警察已經給疤臉戴上手銬,另一個正在拍照取證。
林楓摸出手機,屏幕亮著阿娟剛發來的消息:"表哥說,你們壞了道上的規矩,就得嘗嘗沒規矩的滋味。"
淩晨三點的寢室,四個人圍坐在書桌前。
趙子軒泡的泡麵騰著熱氣,張野的指節還沾著草屑,陳默的電腦屏幕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報警吧。"趙子軒捏著叉子,"上次潑紅漆就算了,這次都偷數據..."
"報了。"林楓把警察的受案回執推到桌中央,"但龍哥這種人,進去蹲半個月又能出來。"他扯了扯後頸的汗濕衣領,"我們總不能天天守著事務所。"
"那怎麼辦?"張野把啞鈴攥得哢嗒響,"總不能由著他們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