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小的u盤在林楓的手心,仿佛握著整個青春的重量。
而當他第二天踏入心理健康中心的走廊時,才真正理解這份重量的另一麵——並非每個人的青春都陽光燦爛。
“人設展覽會”徹底引爆了校園。
狹長的走廊被擠得水泄不通,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混雜著好奇與共鳴的嗡嗡聲。
牆壁上,一張張精心製作的對比照旁,貼滿了五顏六色的便簽,像是一片片掙紮著破土而出的心聲。
“天啊,原來我那個每天健身打卡、朋友圈全是正能量的室友,私下裡也會因為身材焦慮到失眠。”
“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在假裝合群,每次聚會都躲在角落裡玩手機,原來大家都一樣……”
最火爆的區域,無疑是那塊名為“寫下你不敢說出口的另一麵”的互動白板。
這裡的人群裡三層外三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那些被墨水浸透的秘密。
林楓擠進去,隻看了一眼,心臟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紙條上的內容,遠遠超出了他們最初“整活”的預期,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劃開了這所頂尖學府光鮮的外殼。
“我每天都在扮演一個開朗的優等生,其實我想退學,我想回家,我真的撐不住了。”
“我網戀了三年,以為找到了靈魂伴侶,前天他告訴我,他隻是一個公司測試用的ai陪聊程序。”
“為了維持富二代的人設,我已經欠了三個平台的網貸。沒人知道,我每天的午飯隻有一個饅頭。”
林楓清晰地意識到,404寢室那個看似“沙雕”的外殼,在無意中,竟成了一個最安全的堡壘,一個能讓無數靈魂卸下偽裝的情感出口。
這些尖銳而真實的痛苦,讓他手心的u盤變得滾燙。
當晚,404寢室的燈徹夜未熄。
鍵盤的敲擊聲清脆而急促,像是與死神賽跑的秒表。
林楓和陳默雙眼布滿血絲,正以驚人的速度搭建一個名為“匿名傾訴樹洞”的小程序。
“搞定了,”陳默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鏡,聲音因疲憊而有些沙啞,“我把語音轉文字功能裡加入了情感識彆模塊。如果係統檢測到‘絕望’‘不想活了’這類高危關鍵詞,後台會自動生成一級警報,直接推送到心理中心值班老師的備用郵箱。”
林楓緊鎖的眉頭沒有鬆開,他盯著屏幕上不斷滾動的代碼,沉聲道:“隻靠冰冷的係統還不夠,警報響起時,必須有人第一時間做出回應。機器能識彆危機,但不能傳遞溫度。”
他轉頭看向正在旁邊一邊打遊戲一邊偷瞄他們進度的趙子軒。
“子軒,交給你一個任務,組建一個‘情感後援團’。”
趙子軒一愣,摘下耳機:“什麼團?比啦啦隊還帶勁?”
“招募十個有耐心、共情能力強的同學,男女不限。我會提供一些基礎的心理傾聽培訓材料,讓他們輪班回複樹洞裡的非危機留言,給予最及時的陪伴。”林楓的語氣不容置疑。
趙子軒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嘀咕道:“我的天,這比同時撩十個妹子還難多了……”
林楓走過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但這一次,你是真的在拯救一顆顆可能正在墜落的心。”
趙子軒看著林楓眼裡的光,那句玩笑話再也說不出口,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一直沉默著舉啞鈴的張野,此時也放下了器械,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主動開口:“線上的事我幫不上忙,線下的安全我來負責。”他看向林楓,“我看到有留言說,有女生晚上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回宿舍。我聯係了校保衛處,申請在學校夜市通往宿舍的小路拐角,設立一個‘安心角’。”
不等林楓細問,他已經全盤托出:“晚上九點到十一點,我和小梅輪流值班。有需要的同學可以在小程序上預約,我們負責把他們安全護送回寢室樓下。”
小梅是張野在s社認識的女孩,身手同樣矯健。
張野撓了撓頭,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小梅聽了我的想法,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她還開玩笑說,她爸媽知道了肯定特高興,覺得這比她天天穿著奇裝異服到處跑靠譜多了。”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我不是為了證明什麼,就是覺得,如果有人正在害怕黑暗,而我剛好會一點防身術,能為他們照亮一小段路,那我就該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