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
林楓的指尖反複摩挲著小票上那個油墨打印出的數字,那觸感異常真實,將他從瞬間的狂喜中拉回了地麵。
這不是幻覺。
空氣中還殘留著奶茶甜膩的香氣,但他的心臟,卻被這根無形的針紮得微微一縮。
他幾乎是立刻就撥通了老吳的電話,聲音因為壓抑著某種情緒而顯得有些發緊:“老吳,幫我調一下消費記錄,就那個校園卡尾號7749的。”
電話那頭的老吳大概正在打遊戲,背景音嘈雜,但他還是利索地應了下來。
幾分鐘後,一份詳細的電子表格傳到了林楓的電腦上。
他深吸一口氣,點開。
密密麻麻的條目中,一條規律清晰得令人心驚。
從三年前的九月開始,每周二、周四,傍晚七點十五分,一筆精準的三十六元消費,從未有過一次遲到或缺席。
購買商品:奶茶,兩杯。
備注:一杯少冰,一杯全糖雙份珍珠。
這就像一條被寫入底層的程序指令,三年間風雨無阻地自動執行。
他自己都未曾如此清晰地審視過這份偏執的堅持,如今在數據的鐵證下,這三年的時光被壓縮成了一份沉默的契約。
“她給你留了小票,不代表她決定留下。”陳默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冷靜得像一把即將劃開皮膚的手術刀,“這可能隻是一種感謝,感謝你這三年的堅持。也可能,是一種體麵的告彆。”
林楓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他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篤定:“如果是告彆,她不會寫‘這次,我請你’。”這五個字,不是句號,而是省略號。
告彆是終結,而“請客”,則意味著一次新的開始,一次身份的對調。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從被動的接受者,變成了主動的發起者。
他不打算去追問,那會打破他們之間脆弱的默契。
他要做的,是延續這種沉默的陪伴,但要用一種全新的方式,在她能看見的地方,留下一個清晰的信號:我還在。
第二天清晨,校園裡的薄霧尚未散儘,林楓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通往圖書館的路上。
但他沒有再像過去那樣,刻意繞行半小時,計算著偶遇的概率。
八點整,他準時出現在三樓靠窗那個熟悉的位置旁。
座位是空的,蘇晚晴還沒來。
他沒有停留,隻是輕輕將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奶茶放在桌角,然後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
奶茶的溫度,是他無聲的問候。
第三天,當他再次放下一杯熱奶茶時,發現昨天那個空杯子已經被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小小的便簽,壓在桌麵上。
上麵是一行清雋的小字:“空調確實壞了,謝謝。”字跡娟秀,卻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像是在為自己的“破例”尋找一個合乎邏輯的借口。
林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回應了。
第四天,情況再度升級。
奶茶杯下壓著的,不再是便簽,而是一本厚厚的《社會心理學》——正是他當初夾著匿名信的那一本。
他的呼吸一滯,顫抖著手翻開書的扉頁。
在那片曾經空白的區域,多了一行極細的鋼筆字:“延期不等於放棄,也不等於留下。”
趙子軒湊過來看完,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拳捶在林楓肩上:“行啊兄弟,她這是在跟你下棋呢!這盤棋,你得接招了。”
延期,指的是出國。
放棄,指的是這段沉默的關係。
留下,指的是她的未來。
這是一個邏輯縝密的謎題,她把選擇權,又一次拋了回來。
林楓盯著那行字
他轉頭看向正在埋頭敲代碼的陳默:“默子,動用心理社的權限,幫我接入圖書館的借閱係統,查一下蘇晚晴最近的論文調閱記錄。”
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終於要掀底牌了?”他沒有多問,十指翻飛,屏幕上迅速跳出一連串的代碼流。
幾分鐘後,一份加密文件出現在林楓的桌麵上。
文件裡沒有情書,沒有日記,隻有一列列冰冷的學術論文標題。
然而,這些標題卻讓林楓的心臟狠狠揪緊了。
《跨文化適應障礙的自我認知與家庭乾預》、《親密關係中的代際創傷傳遞模型研究》、《高壓家庭環境下“逃離衝動”的心理機製分析》……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豁然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