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的身形頎長，本是校園裡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但此刻，那風景卻被一層寒霜籠罩。
他邁開長腿，幾步便走到了兩人麵前，精準地將身體插入林楓和蘇晚晴之間，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沒有看林楓，目光溫柔地落在蘇晚晴臉上，聲音刻意放緩，仿佛生怕驚擾了她：“晚晴學妹，周曼姐在車裡等你很久了。”
說完，他才像是剛發現林楓的存在，視線蜻蜓點水般掃過，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禮貌與恰到好處的疏離：“林同學也來送行？”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破了三人間微妙的平靜。
送行？
送她去哪裡？
去一個由彆人規劃好的未來嗎？
林楓沒有理會這句暗藏機鋒的問話，他的眼睛始終看著蘇晚晴，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眸子裡，此刻卻翻湧著外人看不懂的波瀾。
他聲音很低，卻異常清晰：“你去談，我在對麵的奶茶店等你。”
這是一種承諾，更是一種姿態。
我在這裡，但不乾涉你，你的決定，我永遠尊重，也永遠……在場。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亢奮到破音的嗓音毫無預兆地炸響在校門口：“家人們！家人們！見證曆史的時刻到了！青州大學首場‘情感自由選擇權’現場直播正式開機！一邊是默默守護三年的奶茶騎士，一邊是前程似錦的學霸天驕！最終花落誰家？來來來，禮物走一波，打賞破五千，我，趙子軒，現場給大家唱一首《學貓叫》！”
隻見趙子軒舉著一部手機，鏡頭正對著這片修羅場的中心，他臉上是那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狂熱。
他這一嗓子，像是往平靜的湖麵扔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原本隻是三三兩兩路過的學生，瞬間被這個勁爆的標題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迅速圍攏過來，竊竊私語聲和手機拍照的哢嚓聲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裡，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妝容精致卻臉色鐵青的臉。
周曼壓低聲音，對著高遠嗬斥道：“胡鬨！讓他把直播關了！”
高遠還沒來得及動作，林楓卻趁著這片混亂，向蘇晚晴身邊靠近了半步。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中，卻精準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讓你選我。”
蘇晚晴猛地一怔。
“我是來讓你知道——你有選擇的權利。”林楓的目光堅定而灼熱，“你可以選他，可以選我，也可以誰都不選，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無論你選什麼，我都希望你是清醒的，是心甘情願的，而不是被‘你應該’這三個字推著走的。”
說完，他不再看她，也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就朝著馬路對麵的奶茶店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筆直，像一棵在風暴中絕不彎折的白楊。
高遠皺起了眉，一種被無視的惱怒湧上心頭。
他衝著那個背影喊道：“林楓！你這樣一言不發地走開，算什麼態度？”
林楓的腳步頓住了。
他緩緩回頭，隔著攢動的人頭，遙遙地望著高遠，也望著被高遠擋在身後的蘇晚晴。
他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所有喧囂：“我的態度，早就說過了。”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時間的磨盤裡碾過：“三年，兩百一十八杯奶茶。不多不少，每一杯都是一句‘我在’。高遠，你要的不是她選擇你還是選擇我，你要的是一個答案。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真正該問自己的，是‘你能不能接受她可能誰都不選’這個結果？”
話音落下，人群中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周曼再也坐不住了，她推開車門快步走來，一把抓住蘇晚晴的手腕，語氣強硬：“晚晴，彆理這些無聊的人，上車，我們去談正事。”
她的手很用力，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然而，這一次，蘇晚晴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順從地被她拉動。
她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像是在水泥地裡生了根。
周圍的議論聲仿佛都遠去了，她抬起頭，第一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位一直被她當做人生導師的表姐。
她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周曼的身體瞬間僵住。
“周曼姐，你當年放棄國外的名校offer，真的是因為舍不得當時的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