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米的距離，在平日裡不過是飯後散步的幾十秒，此刻卻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沉重的鐵製校門緊閉，電子鎖的顯示屏在一陣電火花後徹底熄滅，顯然已經在暴雨中短路。
更讓人絕望的是，門上還纏繞著一條粗大的鏈條鎖，鏽跡斑斑，仿佛在嘲笑著所有人的徒勞。
門內，聚集的學生越來越多，焦躁的情緒像病毒一樣在雨中蔓延。
有人用力搖晃著鐵門，發出哐當哐當的巨響，卻隻是徒增煩躁。
有人在大聲咒罵，聲音很快被風雨吞沒。
林楓沒有跟著人群一起衝動，他的眼神銳利如鷹，掃過周圍每一個細節。
他側過頭，對身邊的陳默低聲說道：“調取校園監控，特彆是後勤倉庫西側的圍牆。”
陳默二話不說，立刻蹲下身，打開那台經過防水改造的筆記本電腦。
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屏幕上的代碼流如瀑布般閃過。
幾秒鐘後，校園的俯瞰圖出現在屏幕上，他迅速將畫麵鎖定在西側那段不起眼的圍牆。
“找到了！”陳默指著屏幕上一個模糊的角落，“這裡，看材質，是鐵皮。”他迅速調出曆史維修記錄，一行小字跳了出來。
“去年台風天，這裡塌過一角，後勤處用鐵皮做了臨時封堵。”
“老周，”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檔案裡說，他去年一共修了二十七次路燈，但那堵牆，他前前後後也去補了七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哪裡隻是個空架子。”
“我帶武術協會的人過去！”張野立刻站了出來，捏了捏拳頭，骨節發出劈啪的聲響，“我保證三分鐘內給它拆了！”
“不急。”林楓伸手攔住了他，目光轉向另一邊的趙子軒，“子軒，現在，立刻去‘東門夜市群’裡發消息。”
趙子軒愣了一下：“發什麼？”
“就說‘404緊急采購：五十件高質量雨衣、二十支強光手電、十箱壓縮餅乾，現金結算，價高者得’。”林楓的語氣不容置疑。
趙子軒立刻明白了，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不到十分鐘，群裡一個叫“夜市刀哥”的攤主立刻回了消息，隻有簡短的幾個字：“你們人到，貨就到。”
看到這條消息，林楓才對張野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淩厲：“現在，分三隊行動。張野，你帶武術協會的人去西牆，動靜要快，但彆太大。趙子軒，你帶幾個人去南門，那裡離夜市最近，準備接應物資。陳默，你留在這裡，用你的設備穩住直播信號，同時維持現場秩序，彆讓他們亂。”
“那你呢？”張野問道。
林楓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校務室：“我去找孫正剛，談我們離開的最後一分鐘。”
說完，他獨自一人，逆著風雨，走向那棟代表著學校權力的建築。
校務室裡，教導主任孫正剛正焦急地與後勤處通著電話，聲音因為信號不好而斷斷續續：“……不行，絕對不能開門！校長馬上要和市裡開視頻會議了，這時候出任何亂子，誰都擔不起責任！”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
林楓渾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眼神卻平靜得可怕。
孫正剛猛地回頭，怒斥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林楓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到他麵前，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那是支教老師在信號中斷前發來的最後影像——山村的教室裡，幾個孩子擠在角落，一個女孩正對著鏡頭哭喊，聲音充滿了恐懼：“老師……屋頂在掉泥巴，我們不敢動……”
孫正剛的手猛地一抖，手機“啪”地一聲滑落在地。
視頻裡孩子的哭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回響，格外刺耳。
林楓緩緩蹲下，撿起手機，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孫主任，你怕的，是學生失控，是場麵失控。可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失控，是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在你麵前倒數，而你唯一能做的，卻隻是說一句‘等上級通知’。”
孫正剛的臉色由紅轉白，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