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的陽光,帶著一種近乎暴力的燦爛,穿透禮堂高大的玻璃窗,在空氣中切割出無數道金色的塵埃光柱。
主會場中央,那四張空無一人的椅子,像四個沉默的黑洞,輕易便吞噬了全場所有的竊竊私語。
椅背上,四枚金屬徽章冰冷地反射著光,上麵蝕刻的數字——“404”,像一個無聲的宣告,又像一個巨大的謎團。
校長走上講台的腳步聲,通過麥克風被放大,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眾人心跳的鼓點上。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隻剩下空調係統低沉的嗡鳴。
數千雙眼睛,彙聚在那個身形略顯清瘦但脊背挺得筆直的老人身上。
“在典禮開始前,”校長的聲音溫和而有力,沒有半點官樣文章的腔調,“很多人問我,為什麽要把本屆畢業生最高榮譽的‘傑出貢獻獎’,頒給四個甚至沒法準時出席典禮的學生?為什麽這四把椅子會在這裡?”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那些年輕、困惑又充滿期待的麵孔。
“因為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一個我們所有教育者,乃至所有學生,都在反覆追問的問題——大學的意義,究竟是什麽?”他沒有自問自答,而是抬手指向身後的大屏幕,“答案,在這裡。”
屏幕驟然亮起,一行蒼勁的黑體字浮現:《404出征》。
畫麵切入,鏡頭晃動,帶著粗糙的真實感。
人潮洶湧的地鐵站,林楓舉著一塊手寫的牌子,上麵寫著:“如果你感到孤獨,就抬頭看看我。”周遭是麻木或好奇的目光,他像一座固執的孤島。
接著,是趙子軒、張野,他們散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舉著同樣的牌子,像一場無聲的、笨拙的行為藝術。
畫麵一轉,是傾盆暴雨的深夜。
城市排水係統瀕臨癱瘓,渾濁的積水淹沒了街道。
鏡頭下,張野赤著上身,肌肉賁張的脊背在雨水中泛著光,他正和幾個救援人員一起,奮力推著一輛困在水中的救護車。
趙子軒則抱著一個嚇哭的孩子,用自己並不厚實的身體為他擋雨,輕聲哼著不成調的歌。
場下響起一片細微的抽氣聲。
許多人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到,那些曾被當作“校園怪談”的傳聞,原來是這般驚心動魄的現實。
紀錄片的節奏陡然放緩。
鏡頭來到靜謐的鄉野,夜空如洗,漫天星辰彙成一條璀璨的長河。
404的四個男生躺在草地上,沒有對白,隻有夏夜的蟲鳴和風聲。
那種曆經喧囂後的沉靜,讓所有觀眾的心也跟著安靜下來。
他們不隻是在做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也在分享宇宙間最純粹的浪漫。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被刺耳的警報聲劃破。
畫麵劇烈抖動,地點切換到一個塵土飛揚的礦區。
塌方的礦井外,哭喊聲、指令聲混雜在一起。
當所有人都往外撤離時,一個身影卻逆著人流衝了進去。
鏡頭拉近,是張野。
他臉上、身上全是黑色的煤灰,隻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禮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幾分鐘後,當張野背著一個昏迷的孩子,步履蹣跚地從漆黑的礦道中衝出來時,那一步,仿佛踏碎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他將孩子交給醫護人員,自己卻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像一頭耗儘了所有力氣的雄獅。
“轟——”
雷鳴般的掌聲,在禮堂內猛然炸開。
那掌聲不是禮節性的,而是發自肺腑的、帶著顫抖的、混合著敬佩與震撼的共鳴。
許多女生已經在悄悄擦拭眼角,就連一些男生,也覺得眼眶發熱。
在舞台的側翼,趙子軒死死咬著嘴唇,低著頭,不想讓人看見他通紅的眼睛。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滾燙的淚水混著汗水沾了滿手。
他想起自己曾經半開玩笑地對一個心儀的女孩說:“為了你,我能移山填海。”那時他覺得自己帥極了。
可現在,看著屏幕上那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兄弟,他才明白,有些話,真的可以不用說給任何人聽。
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原來……土味情話,也能變成真話。”
紀錄片結束,屏幕暗下,但那份激蕩的情緒卻在全場久久回蕩。
校長再次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或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他們的成績單並不完美,甚至偶爾會挑戰規則。但他們證明了,大學的意義,不隻是分數,更是人性的溫度。是麵對冷漠時,敢於伸出手的勇氣;是身處黑暗時,願意成為光的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莊嚴而鄭重。
“為此,經校董會一致決定,從今天起,南城大學將設立一項全新的榮譽——‘404精神獎’!每年畢業季,這個獎項將被授予……最敢活得不標準的學生!”
話音未落,禮堂的側門被輕輕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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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張野、趙子軒、陳默,四個人穿著最普通的學士服,從那裡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