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寢室紗窗，在“敢出發就行”的字跡上染了層淡金。
張野的鋼筆尖在事假申請最後一筆頓住時，窗外傳來宿管阿姨推自行車的聲響——六點半，她雷打不動的巡邏時間。
“哢嗒。”趙子軒最先合上筆帽，塑料殼撞在桌麵的輕響驚得陳默的眼鏡滑下鼻梁。
他抓起手機劃拉兩下，指腹在發送鍵上懸了三秒，突然抬頭衝另外三人笑：“我媽要是看到我朋友圈，得以為我被傳銷組織洗腦了。”
林楓把四份申請單疊成方塊，塞進帆布包最裡層。
他摸到包底那本起毛邊的《教育心理學》，指尖觸到書脊上當年用修正液寫的“林老師專用”，喉結動了動。
昨夜燒計劃書時的焦糊味還殘留在鼻腔裡，混著張野床頭那罐老檀香味的風油精，有點嗆人。
“走了？”張野彎腰提起登山包，金屬搭扣碰撞的脆響讓整間寢室突然安靜。
陳默的筆記本電腦還亮著，屏幕上“404互助平台”的測試界麵泛著幽藍，像塊未被激活的電路板。
他伸手合上電腦，指節在觸控板上按了按：“火車九點十五，現在出發剛好趕得上地鐵。”
四人魚貫出寢室時，老貓從樓梯轉角的綠蘿後麵閃出來。
他扛著攝像機的肩帶滑到胳膊肘，慌忙用另一隻手去扶，鏡頭差點砸在門框上：“第257次拍攝，主題……”他瞥了眼四人背後的行囊，喉結滾動著改了口，“逃課。”
趙子軒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個不停。
他掏出來掃了眼，突然笑出聲：“沈佳那丫頭，轉發我朋友圈配文‘《青州四傑二次出山》專題啟動’，評論區都炸了。”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求直播鏈接！”“這才是真畢業！”的評論不斷往上跳。
走到校門口時，他突然站定，把背包甩到腳邊，掏出自拍杆熟練地架在花壇邊：“來都來了，總得讓想看的人看看。”
直播界麵亮起的瞬間，彈幕像潮水般湧進來。
趙子軒對著鏡頭擠眉弄眼：“各位老鐵，今天我們404寢室要乾件大事——集體逃課。”他彎腰提起背包，拉鏈拉開的刹那，裡麵掉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封皮上“撩妹必殺技”幾個字被劃了無數道，露出底下用馬克筆寫的“給孩子們的信”。
陳默在地鐵上始終攥著電腦包。
過安檢時，安檢員盯著他電腦包上“404notfound404未找到）”的貼畫多看了兩眼，他推了推眼鏡解釋：“公益項目。”對方哦了聲，揮揮手放行了。
等坐到火車軟座，他立刻打開電腦，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倍。
當“404互助平台”測試版的首頁跳出“這裡不教你怎麼成功，隻幫你找到‘需要你’的人”時，他的耳尖紅了——這行字是昨夜四人圍著火盆想了半小時的成果，張野說太文縐縐，趙子軒嫌不夠騷，最後還是林楓拍板：“真誠比花哨重要。”
火車過長江大橋時，陳默的電腦突然叮咚作響。
他低頭一看，瞳孔微微收縮——平台後台跳出三百多條誌願者報名信息，最上麵那條頭像用的是青州大學圖書館的夜景，備注是“蘇晚晴：可以遠程輔導英語”。
他手指懸在回複鍵上，終究沒點，隻是把電腦轉向旁邊的林楓：“你看。”
林楓湊過去，屏幕藍光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亮斑。
他想起上周在圖書館偶遇蘇晚晴時，對方抱著一摞《山區教育現狀分析》，抬頭看見他時眼睛亮得像星子：“你們要回青嶺村的話……”當時他沒接話，現在盯著“蘇晚晴”三個字，喉嚨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