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的馬燈晃出暖黃光暈,林楓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懸了又懸。
三天前還炸成99+的"404永不畢業"群聊,此刻安靜得像被按了靜音鍵。
最新一條消息停在張野發的理療室窗外玉蘭照片,配文"花開了",時間顯示是三天前上午十點十七分。
他劃拉著聊天記錄,喉嚨發緊。
去年支教時他們能從晚飯吃饅頭還是麵條吵到淩晨兩點,現在連"花開了"這種話都成了奢侈品。
手指鬼使神差點開趙子軒頭像,錄音鍵剛按下又鬆開——"最近...還好嗎?"太客套,像陌生人寒暄。
重錄:"青嶺村的孩子問你什麼時候來教他們說土味情話。"又覺得刻意,仿佛在表演熱絡。
最後乾脆發了個五元紅包,備注"請喝奶茶",可紅包剛發出去就撤回,屏幕上隻留下"你撤回了一條消息"的提示,像道刺眼的疤痕。
"林老師?"王老師端著搪瓷缸進來時,正看見他對著手機苦笑。
她沒多問,隻是把手機遞過去:"剛才去鄰村送教材,路過磚廠拍的。"
照片裡的小石頭套著比他大兩號的工裝褲,歪著脖子扛半袋水泥,臉上的灰土蹭得像隻小花貓。
林楓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碰了碰孩子沾著泥的睫毛,突然想起昨天小石頭還舉著作業本說"我要當寫作文最好的小孩"。
聊天框裡王老師的消息跳出來:"他說搬磚能給奶奶買藥,比上學有用。"
手機在掌心發燙。
陳默去年說的話突然撞進腦海:"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不是地圖上的公裡數,是"敢不敢開口"的那0.1秒。"林楓猛地站起來,帳篷頂的燈穗子晃得他眼睛發酸。
他翻出陳默的號碼,按下通話鍵時,後頸還能感覺到小石頭貼過來時的溫度——那孩子總愛湊在他耳邊說悄悄話,現在這溫度,該用來捂熱些什麼了。
"老陳,我們做個東西。"電話接通的瞬間,林楓聽見自己的聲音比山風還急,"不逼人聊天,隻讓人...被看見。"
三天後,"404信號站"小程序在四人手機裡靜悄悄地冒了頭。
林楓沒在群裡吆喝,隻給每人私發了條消息:"不用說話,點個"收到"就行。"界麵簡單得像張白紙:左上角是四個火柴人圖標,對應四人名片;中間滾動著一行字:"今日廢話:食堂的糖醋排骨比上周酸"來自陳默昨晚加班時的隨手記錄);右下角一盞紅燈,標注著"緊急燈:點亮=我需要你,但說不出口"。
第一天,四個火柴人都灰著。
第二天清晨八點,張野的理療室飄著艾草味。
他給患者做完最後一組推拿,手機準時震動。
小程序裡的廢話變成"康複中心的綠蘿長新葉了"陳默淩晨三點寫的備注)。
張野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拇指輕輕點下"收到"。
後台提示音響起時,陳默正在改代碼,眼鏡片上的反光晃了晃——他悄悄把張野的備注改成了"來自康複中心的早安"。
第三天傍晚,趙子軒窩在出租屋沙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