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由數據構成的星海並未安寧太久。
一聲尖銳的蜂鳴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機房的靜謐,巨大的顯示牆上,一盞代表著貴州畢節的綠色光點,在眾人眼前決絕地閃爍了兩下,隨即徹底熄滅,化作一個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紅色警報。
陳默的十指幾乎是本能地在鍵盤上敲擊,一連串的代碼如瀑布般流過屏幕。
遠程診斷指令發出,返回的結果卻是一片死寂的亂碼。
他眉頭緊鎖,切換到備用診斷鏈路,經過幾分鐘的深度掃描,一行冰冷的結論最終浮現在他眼前:主板核心供電單元燒毀,物理性損毀。
“畢節詩社那台翻新機,主板廢了。”陳默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要修隻能寄回來,一來一回,加上維修,最快也要兩周。”
林楓的心沉了下去。
兩周,對城裡人來說或許隻是彈指一揮間,但對那群山裡的孩子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他們為即將到來的朗誦比賽錄製的所有練習視頻,那些稚嫩卻充滿力量的聲音,全部儲存在那塊已經化為焦炭的硬盤裡。
兩周後,一切都將歸零。
他迅速調出捐贈檔案,指尖在地圖上劃過。
畢節當地,沒有任何他們設立的維修點。
他放大地圖,最近的一個掛著“智聯維修”招牌的加盟店,在一百多公裡外的縣城。
電話打過去,對方懶洋洋的報價像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換主板?八百,不二價。”
八百元。
林楓的目光落在監控回傳的最後一幀畫麵上。
那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徒勞地、一遍又一遍地點擊著毫無反應的鼠標,黑色的屏幕倒映出她茫然又固執的小臉。
八百元,那是她三個月的午飯錢。
林楓死死地盯著那張小臉,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堵住。
突然,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擲地有聲:“我們修的不是機器,是他們的嘴。”
同一時間,一百公裡外的康複中心。
張野正在做設備回訪,走廊的拐角處,一陣壓抑的抽泣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一個腦癱少年,正死死攥著一台屏幕碎裂的平板電腦,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他對麵,一個穿著“智聯維修”工服的店員正不耐煩地擺手:“說了多少遍,主板都裂了,沒有修的價值了,買新的吧。”
少年不說話,隻是把平板抱得更緊了。
張野知道,那裡麵存著他過去一年所有的康複訓練視頻,記錄了他從無法站立到能扶牆挪步的每一點進步。
店員走後,張野慢慢蹲下身,視線與少年齊平,輕聲問道:“想不想……自己學會修好它?”
少年抬起頭,布滿淚痕的臉上,渾濁的眼睛裡第一次亮起了一絲光。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當晚,螢火計劃的四位核心成員召開了一場緊急視頻會議。
林楓將畢節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我們有技術,有從淘汰設備上拆下來的廢舊零件,我們唯一缺的,就是能伸到那些角落裡的手。但是,有人願意學。”
他話音剛落,張野便把康複中心遇到的少年和他的渴望分享了出來。
問題是相同的,答案也漸漸清晰。
“我來!”趙子軒一拍大腿,“流動維修站計劃啟動,我先給他們來個預告!”
他連夜趕製了第一條“方言維修指南”短視頻。
視頻裡,他一人分飾兩角,戴上假發,穿上花襖,扮成一個被智能電視複雜操作氣得捶胸頓足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