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猩紅的字像是烙鐵,燙得林楓瞳孔驟然一縮。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兩個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已經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封條和印泥。
“林楓是吧?我們是街道綜合執法辦的,接到群眾舉報,你們這裡涉嫌無證辦學,依法取締。”為首的中年男人語氣公事公辦,不帶一絲溫度。
“辦學?”林楓隻覺得荒謬,他指著牆上掛著的各種維修工具,“我們是修東西的,什麼時候成了辦學?”
“你這裡是不是免費教老人用手機、修電器?”男人反問,眼神銳利。
“是,但這……”
“這就對了。”男人打斷他,“隻要涉及‘培訓’、‘教學’,就需要辦學資質。你們沒有,就是違規。”他說著,便示意同伴開始清點設備,“這些作為違規經營工具,暫時查封扣押。”
“等等!”趙子軒和張野聞訊衝了出來,眼看自己吃飯的家夥要被搬走,趙子軒急得滿臉通紅,“你們這是搶劫!我們做好事,怎麼還成了違規?”
“請注意你的言辭。”中年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們是依法辦事。有異議,可以去申請行政複議。”說罷,他不再理會幾人的阻攔,指揮著工人將一台台示波器、風槍焊台、甚至連張野最寶貝的那套精密螺絲刀都貼上了封條,搬上了門外的卡車。
維修站的門被貼上了交叉的封條,像一道猙獰的傷疤。
周圍聞訊趕來的老街坊們圍在門口,議論紛紛,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解。
林楓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進掌心。
他可以接受失敗,但無法接受這種荒唐的栽贓。
第二天,林楓便帶著所有材料去了相關部門申請行政複議。
然而,接待他的工作人員隻是公式化地翻了翻文件,便拋出一個讓他啞口無言的結論:“根據規定,你們這種屬於手工藝技能培訓,但培訓內容不得涉及精密電子設備的維修與拆解,這需要專門的職業認證。所以,你們的定性沒有問題。”
“手工藝培訓不能修手機?”林楓氣得發笑,“這是哪門子的規定?”
“規定就是規定。”對方的態度油鹽不進,將文件推了回來。
回到被查封的維修站門口,林楓把這個結果告訴了眾人。
趙子軒當場就炸了,他猛地掏出手機,點開了直播:“兄弟們,都來看看!看看這叫什麼事兒!我們給老人免費修手機,教他們怎麼用智能機,結果被當成‘無證辦學’給封了!理由是‘手工藝培訓不得涉及電子維修’!我今天就想問問,修手機怎麼就不是手藝活了?難道非得讓那些老人被騙子宰,手機壞了就成一塊磚,這才叫合規矩?”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瞬間點燃了直播間。
評論如潮水般湧來:“太欺負人了!”“這是什麼狗屁規定?”“我奶奶的手機就是他們修好的,一分錢沒要!”“支持良心維修站!”話題他們管修手機叫辦學和救救老人的手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上了同城熱搜。
然而,就在輿論發酵的當口,青州最大的連鎖維修品牌“智聯維修”卻突然發布了一份官方聲明。
聲明義正言辭地表示:“智能設備維修是一項高精尖技術,需要專業的資質認證和無塵操作環境。我們呼籲廣大消費者選擇正規維修渠道,避免因非專業操作導致設備二次損壞,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這番話看似公允,實則字字句句都在往林楓的傷口上撒鹽,暗示他們的維修站“非專業”、“不安全”。
“混蛋!”張野氣得一拳砸在牆上,“這是落井下石!”
林楓的眼神卻愈發冰冷。
他看著那份聲明,忽然對一旁的徒弟小刀說:“小刀,你去一趟。”
小刀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街角。
他一連暗訪了三家智聯維修的加盟店。
每一家的說辭都驚人地一致:手機隻是聽筒接觸不良,他們會說成“主板音頻模塊燒毀”;電池需要校準,他們會說成“主板漏電,需要整體更換”。
報價,無一例外,是正常維修價格的五倍以上。
在第三家店,小刀遇到了一個前來取手機的白發大爺。
大爺拿著維修單,渾身發抖:“你們……你們怎麼把我的手機格式化了?我老伴兒的照片……就剩下那些了啊!”
維修員一臉不耐煩:“你這手機是係統崩潰,數據肯定保不住,我們也沒辦法。”
小刀瞥了一眼維修單,上麵“故障描述”一欄赫然寫著“主板報廢,需更換”。
他二話不說,上前拍下維修單,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紅筆,在那行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叉,旁邊龍飛鳳舞地寫下兩個字: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