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空氣冰冷而潮濕,帶著腐爛與塵土混合的怪味。
刺耳的吱呀聲劃破死寂,張野肌肉賁張的手臂奮力將鏽死的鐵門推開一道縫隙。
他閃身而入,緊接著,陳默扛著一個被帆布包裹的沉重設備,像隻靈巧的貓,矮身鑽進了黑暗的值班室。
這裡的一切都像是被時間遺忘了,堆積如山的舊報紙散發出黴味,牆角立著幾把斷了齒的破掃帚,牆上那張泛黃的排班表,最後的日期停留在二十年前。
林楓壓低聲音指揮著,他打開的手電筒射出一道窄而亮的光束,精準地掃過房間。
光柱最終停在角落一台積滿灰塵的老式收音機上。
陳默放下設備,走過去,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插上電。
一陣電流的嘶嘶聲後,收音機竟然傳出了模糊的雜音,指示燈也亮起微弱的紅光。
趙子軒舉起手機,無聲地記錄下這一刻,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光芒,用氣聲說道:“看吧,這地方二十年沒人來,可它一直等著被用。”
這句話仿佛一道無聲的命令。
陳默不再猶豫,他熟練地從背包裡拽出線纜,一頭接上他改裝過的二手發射器,另一頭則連接在一塊從電動車上拆下來的大容量電瓶上。
筆記本電腦開機,屏幕的幽光映亮了他專注的臉,一行行代碼在他指下飛速滾動。
他將一份名為“低分者宣言”的音頻文件拖入播放軟件,設定為循環播放,每小時自動啟動一次。
這份宣言,是他們對這個冰冷評分世界的第一聲呐喊。
就在他準備按下啟動鍵的瞬間,筆記本屏幕右下角,一個他自己編寫的信號監測軟件突然彈出了一個血紅色的警告框——三公裡外,一個高強度的“移動乾擾源”正在快速接近!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他迅速調出城市電子地圖,那個代表著威脅的紅點,正沿著環城高速巡邏,而它的標識,正是信衡科技的“輿情應急車”。
“他們有巡邏車!”陳默的聲音又急又低,“正在朝我們這個方向掃過來!”
“關機,藏設備,快!”林楓的命令果斷而冷靜。
四人瞬間行動起來。
陳默拔掉電瓶,將發射器和電腦塞回報紙堆下,張野則用一塊破布蓋住那台老式收音機,趙子軒關掉了手機,四人屏住呼吸,緊貼著冰冷的牆壁,隱入更深的黑暗中。
五分鐘後,一道探照燈般的光柱掃過值班室的窗戶,在布滿汙垢的玻璃上停留了十幾秒。
那光柱仿佛有生命,在審視,在搜尋。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最終,光柱緩緩移開,汽車引擎聲由近及遠,最終消失在黎明的微光裡。
張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頭上已滿是冷汗,他低聲咒罵道:“媽的,他們真把我們當恐怖分子了。”
天亮後,城市蘇醒。
林楓在人聲鼎沸的菜市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見到了李主任。
這位在體製內工作的中年男人,眼神裡滿是憂慮,他將一份折疊起來的複印件塞進林楓手裡。
“信衡科技的動作比我們想象的快,”他壓低聲音說,“他們在全市布下了十二個‘信息淨化點’,動用了最先進的設備,專門壓製和定位任何異常的廣播信號。”
他用手指在複印件上一處用紅筆圈出的地點點了點,正是城南垃圾中轉站。
“你們那裡,已經被他們的係統自動標記為‘一級風險傳播源’。”
林楓展開那張紙,在密密麻麻的技術術語下方,一行蓋著紅色內部公章的結論刺痛了他的眼睛:“建議進行物理拆除。”
他感到一陣寒意,但隨即,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升起。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李主任:“如果它不僅僅是一個垃圾站呢?如果這樣的聲音,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響起,他們拆得過來嗎?”
當晚,趙子軒通過他們建立的秘密渠道,發起了一場名為“一人一句,我的聲音”的活動,號召所有被評分係統傷害過、壓抑過的市民,用手機錄下一句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