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那雙泛紅的眼睛,屬於一個陌生的自己。
林楓用冷水狠狠拍打著臉頰,冰涼的刺痛感讓他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
那串猩紅的倒計時數字,像一枚被激活的心臟炸彈,在他的視網膜上瘋狂跳動:235714。
陳默那家夥,永遠都留著後手。
這自毀程序既是保險,也是催命符。
它確保即使u盤落入敵手,數據也會在二十四小時內化為烏有,但也意味著,他們必須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完成數據的解密、整合,並打出最致命的一擊。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洗手間外,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規律地響起,是那兩個保安在例行巡邏。
他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林楓將u盤重新塞回鞋墊深處,那微小的硬物硌著腳心,卻讓他感到一種沉重的踏實。
他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領,推開門,臉上掛著一副實習生常有的、略帶疲憊和恭順的表情。
走廊的燈光白得刺眼。
剛才盤問他的那個保安隊長正靠在牆邊抽煙,看到他出來,銳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林楓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沒有躲閃,反而迎著對方的視線,略顯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張隊,喝了點咖啡,鬨肚子了。”
保安隊長“嗯”了一聲,掐滅了煙頭,似乎並沒有起疑。
剛才蘇晚晴那通電話的時機和說辭都天衣無縫,“市審計局觀察員”這個身份像一件金鐘罩,暫時護住了他。
但林楓知道,這層防護薄如蟬翼,一旦對方回過神來,調閱監控,或者向上核實,他就會立刻暴露。
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鋼絲上。
他能感覺到背後那道審視的目光,直到他拐過走廊,徹底消失在對方的視野裡,緊繃的脊背才稍稍放鬆。
走出仁濟評估中心的大門,午夜的冷風灌入肺腑,他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城市依舊燈火通明,巨大的電子廣告牌上,正滾動著仁濟慈善基金會的宣傳語:“用科技之光,照亮每個孩子的未來。”
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光?
那分明是將孩子明碼標價後,投射在冰冷屏幕上的估值數字。
他鑽進一輛停在路邊毫不起眼的網約車,司機沒有回頭,隻是低聲問了句:“魚離水了?”
“離了,”林楓報出一個地址,“送我回魚缸。”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
他拿出備用手機,打開一個加密通訊軟件,上麵隻有四個人的群組已經有新消息在閃動。
趙子軒:錄音轉文字完成,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
那幫混蛋簡直是在開“人口優化”研討會。
張野:我這裡的視頻也導出來了。
小星彈琴的畫麵我看了幾十遍,係統判定是“神經失控”,我卻隻看到一個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世界。
陳默:後台數據結構很複雜,但他們的核心算法邏輯我已經摸清了。
林楓,等你回來,我們就有了完整的證據鏈。
看著同伴們的消息,林楓腳心的u盤似乎更燙了。
他們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塊拚圖,而他手裡這塊,是能將所有碎片連接起來,還原出惡魔全貌的“心臟”。
四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一處老舊居民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