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人試試。”張野聽完成默和林楓的分析，主動站了出來。
他撥通了兩個電話，是他還在市集擺攤時認識的兩個老攤主，都是混跡社會多年的老油條。
一場精心策劃的“問題家庭”大戲開演了。
張野帶著其中一位假扮成他剛從鄉下來的大伯，每天早晚兩次在自家陽台上點香燒紙，煙霧繚繞，嘴裡還念念有詞。
另一位則帶著孫子住進了對門的出租屋，讓孩子每晚十點準時開始練習尖叫派練聲法，聲稱是為了參加少兒歌唱比賽。
他們甚至還在樓道口貼了張告示：“新搬來，不懂城裡規矩，請多包涵。”
這塊“肥肉”果然沒被放過。
僅僅第二天，就有一位佩戴著紅馬甲的“社區誌願者”上門了。
她沒有直接勸阻，而是拿著手機，客氣地對著陽台上的香爐和紙灰拍了好幾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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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她對張野的“大伯”說，“您這屬於封建迷信，還汙染空氣，影響鄰裡。現在舉報這個，隻要照片證據確鑿，上報給鄭乾事，能給五十個積分呢。現在積分可金貴了，夠換半噸過冬的煤。”
這段對話被張野藏在口袋裡的錄音筆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當晚，錄音在404寢室播放，趙子軒聽得拳頭緊握，骨節發白。
“他們根本不是在維護秩序，”他低吼道，“他們是在圈養人性裡的弱點，把告密和背叛做成了年底衝刺的kpi！”
陳默沒有說話，十指在鍵盤上化作了一片殘影。
他順著鄭乾事這條線，輕易地繞過了街道辦內網的防火牆。
在“守望聯盟”積分管理係統的後台，他發現了一個被巧妙隱藏起來的模塊，名為“舉報有效性浮動係數”。
這個係數的默認值是1.0，但擁有最高權限的管理員，可以手動將它調高。
這意味著，隻要鄭乾事願意，哪怕是拍到一片落葉，他也可以將其定義為“破壞社區環境整潔”，並給予高額積分。
順著這個權限往上摸，陳默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係統的最高管理員，正是那個給張嬸頒獎的街道辦李會長。
而在李會長的個人賬戶下，綁定著三個從未公開過的子賬戶。
近三個月來，這三個賬戶通過領取各種舉報獎勵、優秀監督員獎金等名目，累計獲得的現金獎勵已經超過了兩萬元。
林楓盯著屏幕上那串紮眼的數字，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徹骨的寒意：“這哪裡是什麼群眾自治？這是一幫退休的政法係統乾部，拉著一群貪小便宜的居民，開的一家‘舉報連鎖店’。”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上，也砸在窗台外那台徹夜運轉的“微光”服務器備用機箱上，發出密集而急促的“嗒嗒”聲，像有無數隻焦灼的手在拚命敲門，想要闖進來。
“我要進去。”
趙子軒忽然站起身，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掃過地圖上那些密集的紅點，掃過李會長的賬戶流水，最後定格在自己桌上那張小慧的照片上。
“我要進去看看，”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開會的，是怎麼一步步教一個普通人，心安理得地出賣自己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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