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字就像一道刺眼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他腦中混沌的迷霧。
“他們說我們是傳染源,那我們就傳染吧。”
林楓的指尖停在冰冷的屏幕上,心臟卻被這句看似戲謔的留言燙得猛然一縮。
他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衝刷著連日來的疲憊和壓抑。
對,他們一直在被動地解釋、辯駁、承受,試圖證明自己無害。
可對方根本不在乎他們是否有害,對方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被隨意定義的標簽。
既然如此,何不把這個標簽從恥辱柱上奪下來,鍛造成一柄利劍?
“傳染源……”他低聲呢喃,眼中閃爍著危險而明亮的光芒,“如果善良是一種病毒,那就讓它來一場席卷全城的瘟疫!”
他猛地抓起電話,撥給了趙子軒。
“子軒,立刻給我設計一款新徽章!我有一個瘋狂的想法。”
電話那頭的趙子軒還在為“名字牆”的視覺效果發愁,聞言一愣:“新徽章?我們不是剛……”
“忘了以前的!”林楓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這次,我們不做祈求者,我們做宣告者。徽章底板要用最刺眼的血紅色,上麵是盤旋的黑色螺旋紋路,就像……就像一個正在無限擴散的基因序列。中央,用燙銀工藝給我印上八個字——情感傳染源·一級高危!”
趙子軒沉默了片刻,隨即,電話裡傳來他壓抑不住的激動喘息:“我懂了……林楓,你是個天才!這是在向他們宣戰!”
“不,這不是宣戰。”林楓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這是在告訴所有人,我們接受了這個身份,並且,以此為榮。我是傳染源,我驕傲!”
掛斷電話,他立刻打給張野。
這位行動力驚人的漢子聽完林楓的計劃,隻問了一句:“要多少?多久?”
“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林楓答道,“三天,我最少需要五千枚!你立刻組織市集裡的工匠,二十四小時輪班,所有成本我來承擔!”
張野沒有絲毫猶豫:“錢的事回頭再說,這口氣,老子也憋很久了!三天,五千枚,一枚都不會少!不過,這東西發下去,怎麼說?”
“告訴每一個佩戴它的人,”林楓的聲音冷靜而清晰,“必須主動、大聲地告訴每一個問起的人:我的家人因為做過好事,所以我被標記了。不要解釋,不要憤怒,就用最平靜的語氣陳述這個事實。”
三天後,五千枚帶著不祥美感的紅色徽章,如同一顆顆滾燙的火種,被悄無聲息地分發到了城市的各個角落。
小宇是第一個將火種帶進校園的人。
當他彆著那枚刺眼的紅色徽章走進教室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那紅色太紮眼,黑色的螺旋紋路仿佛在緩緩轉動,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魔力。
早自習剛開始,教導主任就黑著臉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手指直直地指向小宇:“你,出來!把你胸口那個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摘了!”
小宇平靜地站起身,在全班同學死一般的寂靜中,走到了主任麵前。
他沒有去碰徽章,而是抬起頭,直視著主任的眼睛,用一種超乎年齡的冷靜反問道:“王主任,我想請問一下,我們國家的法律裡,有沒有哪一條規定,阻止彆人做好事,是不算違法的?”
教導主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當場愣住,準備好的一肚子訓斥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張了張嘴,臉色由黑轉紅:“你……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誰阻止你做好事了?”
“我的父親,因為救助了一位被拖欠工資的農民工,他的檔案上被記了一筆。因為他,我的綜合評定也被降低了。他們說,我父親這種‘過度共情’的行為具有風險,會傳染給家人。”小宇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走廊,“王主任,您現在讓我摘下它,不就是因為您也認同這種懲罰嗎?您不也是在阻止下一個可能會做好事的人嗎?”
主任的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
說懲罰好人是對的?
還是說自己隻是在維護學校的“形象”?
無論哪個答案,在眾目睽睽之下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小宇的這段反問,像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在學生群體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林楓趁熱打鐵,立刻通過“壞人學校”的線上平台發布了“傳染源日記”計劃,邀請所有被標記的學生,記錄下自己“因為家人善良而受到影響”的真實經曆。
一篇日記很快脫穎而出。
它來自一名初三的女生:“我爸是一名記者,他報道了本地一家化工企業的汙染問題,那家企業賠了錢,但也讓我爸失去了工作。開學後,我被從重點班調到了普通班,老師找我談話,說我的家庭環境‘不穩定’,不適合在快班‘承受壓力’。那天我回家,看到我爸在陽台抽了一晚上的煙。我沒有哭,我走過去告訴他,他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現在,我敢在我的作文裡寫下‘正義不該有價碼’,哪怕老師隻會給我一個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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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作文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充滿了撼動人心的力量。
它被迅速印成傳單,像病毒一樣在全市的中學地下流傳。
每一個看到它的學生,都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邊或聽說過的影子。
就在這場輿論反擊戰如火如荼之時,陳默在數據深淵中有了驚人的發現。
他一直試圖破解“風險血緣圖譜”的底層邏輯,而在一個加密極深的文件夾裡,他找到了一個名為“社交株連”的運算模塊。
這個模塊的存在,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想:信衡研究院的監控,早已超出了血緣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