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節點001的指示燈在牆角忽明忽暗,就像昨夜電子屏亮起時,那些孩子眼中的光芒。
林楓手中的手機震動得發燙。
未知號碼發來的短信如同一根細針,紮得他後槽牙隱隱作痛——“教育部將於明日上午十點召開新聞發布會,正式宣布‘信用分流製’在全國推廣”。
他捏著手機的指關節泛白,目光掃過書桌上東倒西歪的馬克杯,杯底還凝結著昨夜咖啡留下的褐色汙漬,宛如一塊凝固的傷疤。
“陳默!”他朝著隔壁床大吼一聲。
轉椅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穿著格子襯衫的程序員從電腦後麵探出頭來,眼鏡片上還倒映著跳動的代碼:“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呢——”他推了推眼鏡,屏幕的藍光在他眼下投下陰影,“微光學堂的用戶數量在過去七天裡暴增了四萬,覆蓋了23個城市。最活躍的ip定位到了雲州女子技校,你猜怎麼著?”
陳默調出監控截圖。
畫麵中是一間彌漫著洗發水味道的美容院,鏡麵牆被塗得五顏六色,用粉色指甲油寫的“三段論:所有人都會死,蘇格拉底是人,所以蘇格拉底會死”歪歪扭扭,下麵還擠著“矛盾律:不能同時說‘這是蘋果’和‘這不是蘋果’”。
鏡頭拉近,穿著藍白工服的姑娘正踮著腳往牆上補字,發尾粘著發膠,正是前一晚在保安室窗台留下紙條的大牛妹。
“她留言說,”陳默點開未讀消息,語音中夾雜著美容院吹風機的嗡嗡聲,“你們講的內容我不全懂”
寢室門“哐當”一聲被撞開。
趙子軒頂著一頭亂發衝了進來,運動外套上還滴著晨跑時的汗水:“我剛刷到教育局官微的預告,發布會要進行直播!”他抄起桌上已經放涼的豆漿灌了一口,“我們得在他們宣布之前把火點起來,不然那些說‘讀書沒用’的歪理又要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林楓將手機倒扣在桌上。
他想起昨夜暴雨中突然亮起的十七塊電子屏,想起那個舉著《邏輯學入門》、手顫抖著的少年說“有人不想讓我們學會思考”,想起地圖上連成“我們在這裡”的藍色光點。
那些沉默的、笨拙的、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不該被“信用分流”這四個字釘死在“不需要知識”的標簽上。
“我有個瘋狂的想法。”趙子軒抹了抹嘴,眼中閃爍著他直播時才有的光芒,“在發布會直播期間,讓全國的微光學堂節點同步播放《少年中國說》。”
“我們沒有權限入侵主流媒體。”林楓立刻搖了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的劃痕——那是張野上次做木工時鑿出來的。
“要什麼權限?要的是觀眾!”趙子軒掏出手機,屏幕裡是他連夜剪輯的視頻:鏡頭晃動得很厲害,老麵館的老馬叔戴著老花鏡讀《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受教育的權利和義務”;清潔工王姐蹲在樓梯間翻閱《社會學概論》,袖口沾著洗潔精泡沫;騎手阿勇哥把《論語》抄在電動車擋風板上,“學而不思則罔”被雨刮器刮出了裂痕;最後畫麵切換到大牛妹,她舉著口紅在鏡麵上寫二次函數,口紅印蹭在了鼻尖上,“我沒上過高中,但我會解方程”。
視頻結尾,暴雨中那個舉著《邏輯學入門》的少年站在屋頂上,校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知識不是特權,是人的本能!”
“這個視頻的標題我都想好了。”趙子軒點擊發布鍵,指關節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們沒資格上學,但他們從未停止學習》。”
手機提示音此起彼伏。
張野的手作市集群炸鍋了,消息達到99+:“我這裡有五十部舊手機!”“夜市攤位的電子屏可以借用!”“快遞驛站可以作為熱點中繼站!”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衝,“我去聯係全國的攤主,把視頻下載到老人機裡,連成人體熱點網絡!”
“我來寫一個‘蜂鳴協議’。”陳默的手指已經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讓所有連接過微光學堂的設備在十點整自動投屏。”他推眼鏡的動作都帶著一股狠勁,“我當年給遊戲寫外掛都沒這麼認真過。”
林楓拿出通訊錄,手指停留在“林教授”那一欄。
他蹭老教授的課已經有三年了,老教授總說“教育是點燃火種,而不是填滿容器”。
“林老師,”他按下通話鍵,聽到對方沙啞的“喂”聲,突然喉嚨發緊,“您能帶著街頭學員在十點整到星光裡小學外牆,上一堂《教育為何屬於每一個人》的課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接著傳來翻書的聲音:“要帶《論教育》還是《民主主義與教育》?”
“都帶上。”林楓望著窗外漸漸明亮的天色,晨霧中已經有早點攤支起了篷子,“帶上最厚的那本。”
行動代號定為“晨曦計劃”。
發布會當天十點整,林楓盯著電腦屏幕,手心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陳默的“蜂鳴協議”進度條跳到了99,張野在群裡發送定位信息:“商場的屏幕已經接管!”“公交電視信號已切換!”“技校的電子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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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裡,主持人正端著稿子念道:“基礎生存培訓營將優化社會資源配置,提高整體效率——”
“叮”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