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枯萎的紋路依舊鮮明,隻是色澤略淺,如同烙印在肌膚上的恐怖記憶,無聲訴說著過往的掠奪與恐懼。她的呼吸微弱,但已不再是瀕死的狀態。一種冰冷的、帶著死氣的力量感,微弱卻頑固地在她體內流轉。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珠。那雙瞳孔,曾閃過冰冷的金芒,此刻卻滿是疲憊,以及一種深邃的茫然與空洞,仿佛靈魂已被黑暗徹底吞噬。她的目光定格在爺爺那張毫無生氣的乾癟臉龐,空洞的眼眶深處,仿佛連悲傷的淚滴都已枯竭。
林醫生艱難地從地上掙紮而起,嘴角掛著血跡。他驚恐地掃視四周:佟遠山已無聲息,地板上,佟萱姿氣息奄奄,手腕上的烙印詭異變化,青黑枯萎的紋路遍布全身。
這既非分擔苦難的溫柔,亦非治愈傷痛的良藥。
這是一場在病榻邊悄然展開的、烙印所主宰的、既血腥又冰冷的蛻變儀式……佟萱姿,在晚意的詛咒和佟遠山殘存生命本源的“滋養”下,被強行推向了某個未知的、更加可怕的深淵。
蘇鬱最後那句“作用還沒結束”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預言,在林醫生耳邊轟然炸響。他看著佟萱姿手腕上那枚變得更大、更複雜、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烙印,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徹底凍結了他的血液。
佟萱姿的蛻變,才剛剛開始。而地獄的回響,已在她體內生根發芽。
監護儀絕望的長鳴,如同地獄深處傳來的喪鐘,在死寂的病房裡單調、刺耳地回蕩。每一次滴聲,都像冰冷的鑿子,狠狠鑿在林醫生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他癱坐於冰冷地磚,背靠冰冷儀器車,目光空洞地掃視周遭:病床上,佟遠山軀體無動於衷,枯槁麵容定格在極致痛苦後的死寂深淵,渾濁的眼睛圓睜著,無神地朝向慘白的天花板,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那永恒煎熬的開端。而幾步之外的地板上,佟萱姿蜷縮著,像一具剛從墳墓裡爬出的、殘破的活屍。
她身上青黑枯萎紋路漸淡,宛如未愈疤痕,醜陋而醒目,盤踞在裸露的皮膚上。但那手腕內側的烙印,卻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暗紅的底色如同凝固的汙血,邊緣流轉的金色紋路冰冷而清晰,像熔鑄的金屬絲,更粗壯,更刺眼。
烙印輪廓擴張,宛如貪婪之嘴,微微獰笑。數道極細微的暗金色細線從烙印中心延伸出來,如同活物的毛細血管,悄然隱沒在她手臂的皮膚之下,構成一張沉睡的、隨時可能蘇醒的掠奪網絡。
佟萱姿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痛苦的顫抖。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被淚水與汗水緊緊粘連,宛如秋日枯葉,無力地貼在蒼白無色的臉頰上。
一股巨大的茫然與靈魂深處的空洞,宛若冬日寒冰覆蓋的汪洋,無情地將她整個吞噬。爺爺死了……在她麵前……被那汙血般的能量束……被她體內那詭異的、貪婪的東西……吸乾了最後的生命本源。
蘇鬱的話在她混沌的意識裡反複回蕩:“你拚命想守護的……終究還是被你的罪孽拖入了地獄……”是她嗎?她真的成了那個……推爺爺下地獄的凶手?
手腕上的烙印,如同潛伏的毒蛇,不斷傳來灼痛與冰冷的麻癢,似乎在緩緩吐信、蜿蜒生長。每一次細微的悸動,都像是在提醒她——她已不再是純粹的佟萱姿。
晚意的恨意,爺爺被詛咒浸透的生命本源,如同兩種劇毒的顏料,混合著潑灑在她靈魂的底色上,汙濁不堪,再也無法洗淨。
“嗬……嗬……”
一聲微弱、乾澀、如同破舊風箱漏氣般的呻吟,毫無征兆地從病床方向傳來!
林醫生猛地一激靈,如同被電流擊中,渙散的目光瞬間聚焦,驚恐地投向病床!是幻覺?一定是絕望下的幻覺!
然而,不是幻覺。
佟遠山枯槁的胸膛,極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幅度很小,卻異常清晰!伴隨著微弱起伏,地獄般的“嗬嗬”聲自他乾裂唇間迸出,更破碎、更空洞,仿佛純粹生理的抽搐,訴說著非人的掙紮。
更詭異的是,他空洞的瞳孔中,一絲微弱渾濁的暗芒緩緩凝聚,如沉潭石子激起的漣漪,艱難而緩慢,仿佛被詛咒的靈魂在腐朽軀殼中掙紮。
那光芒裡,沒有佟遠山的意誌,也沒有秋初霽的悔恨,隻有一種純粹的、被詛咒強行束縛在這腐朽軀殼裡的、無意識的痛苦和一種……源自本能的、對“存在”本身的掙紮!
林醫生渾身劇顫,如遇鬼魅,連滾帶爬逃離,後背緊貼冰冷儀器車,牙齒咯咯作響,恐懼溢於言表。
“不……不可能……心跳……心跳已經停了……監護儀……”他語無倫次地喃喃,目光驚恐地在徹底平直的監護儀屏幕和病床上那具正在發出詭異聲響、微弱起伏的“屍體”之間來回掃視。巨大的荒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徹底碾碎了他殘存的理智。
科學死了!他幾十年構築的認知大廈,在這超自然的、褻瀆生死的景象麵前,轟然倒塌!
“呃……啊……”佟萱姿也被這詭異的聲音驚醒。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渙散的目光投向病床。
目睹爺爺枯槁的身軀在微弱地起伏,耳畔回響著仿佛自地獄深淵擠出的呻吟,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猛然攥緊了她的心!
這絕非解脫!蘇鬱所言非虛!死亡,不過是永恒煎熬的序幕罷了!爺爺的靈魂……還被困在那具腐朽的軀殼裡!承受著無休止的痛苦!
“爺爺……”她嘶啞地低喚,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她渴望靠近,渴望終結這無儘的痛苦,然而,身體卻像被無形的枷鎖——巨大的恐懼與體內那股冰冷陌生的力量——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手腕的烙印灼痛加劇,仿佛在警告她,也在……誘惑她?靠近那具痛苦的軀殼,靠近那殘存的、被詛咒浸透的“存在”本源……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輕輕推開。還是那個年輕的女護工,她臉上帶著比剛才更深的擔憂和一絲堅決。
顯然,持續的警報長鳴和林醫生之前的異常反應,讓她無法置之不理。她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乾淨的毛巾和溫水,小心翼翼地探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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