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蘇鬱“醒”得更早一些。醒來時,腦子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團糨糊,屬於“林萱兒”的記憶碎片和屬於“佟萱姿”的意識攪在一起,混亂不堪。
她依稀記得,自己是林府這個沒落士族中,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女兒,生母早逝,如同秋日落葉,悄無聲息地消逝在府邸的深宅大院中,而她,也仿佛成了這府中的一縷輕煙,無人問津。
上頭有個刻薄善妒的嫡姐林玉嬌,還有個視她為累贅、隻關心嫡出的父親林老爺。
剛才,嫡姐林玉嬌帶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嬤嬤衝進來,借口她“病氣過重”“不知禮數衝撞了貴人”,不由分說,就把她房裡僅有的一個炭盆和兩床厚實的被子搶走了!還惡狠狠地警告她,再敢“裝病作妖”,就把她扔到後院的柴房裡去!
“嗚嗚嗚……”林萱兒把臉埋在帶著黴味的薄被裡,壓抑地哭著。
身上那件破舊的單衣,如同薄紙一般,根本無法抵禦刺骨的寒風,她的牙齒在寒風中咯咯作響,仿佛要碎裂一般,而手指和腳趾,則早已失去了知覺,如同冬日裡的枯枝,僵硬而冰冷。
好冷……好餓……好可怕……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明明是佟家的二小姐!她應該有溫暖如春的房間,有米其林大廚精心烹飪的美食,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而不是在這個鬼地方,被一群粗鄙的古人欺負!那個凶神惡煞的嫡姐,比她在現代見過的所有塑料姐妹花加起來還要惡毒一百倍!
還有那個月亮!那個血紅色的月亮!它還在天上掛著!像一隻巨大的、冰冷的眼睛,在嘲笑著她的悲慘!
“晚意姐……外公……你們在哪啊……”她絕望地在心裡呼喊,淚水浸濕了冰冷的被褥。
那個總是麵若寒霜、掌控全局的表姐佟晚意,以及那位外表嚴肅內心卻對她略有溫情的外公佟遠山……在這個冰冷陌生的地獄裡,他們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虛幻的救命稻草。
一股強烈到骨髓的孤獨與恐懼,像冰冷的潮水般洶湧而來,將她無情地吞噬。就在這絕望的頂點,一陣強烈的悸動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她的心臟!
“呃!”林萱兒猛地弓起身子,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不屬於她的畫麵碎片猛然在腦海中迸發:一片荒涼冰冷的破廟,一個身披破舊棉襖、眼神冷冽而銳利的瘦弱身影蘇鬱)正艱難地掙紮著起身。
——緊接著是劇烈的頭痛!無數尖銳的三角波噪聲!還有一個低沉壓抑、痛苦到極致的男性悶哼!以及……一種極其微弱、卻讓她靈魂深處感到莫名溫暖和酸楚的……金色微光?
這感覺一閃而逝,快得像幻覺。
林萱兒喘著粗氣,茫然地睜大眼睛,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剛才……那是什麼?那個破廟裡的身影……好熟悉的眼神……像…像晚意姐?那個痛苦的悶哼…那個金色的光……是外公嗎?
一股複雜難辨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其中既有微弱的希望之光,也有更深的恐懼陰影交織。
他們……真的也在這裡?就在這個可怕的世界?可他們……好像也過得很慘?
“嗚嗚……”林萱兒再次把臉埋進被子,哭得更傷心了。完了,連最能打的晚意姐都混成那樣了,她這個廢柴豈不是死定了?
……
蘇鬱蹲在餿水桶邊,盯著半塊發黴的餅,內心進行著激烈的“微生物學風險評估”與“餓死鬼投胎優先級排序”。
最終,佟氏生存法則占據上風:“吃!大不了拉個兩三天!總比現在嗝屁強!”她惡狠狠咬下去的瞬間,千裡之外王府裡的蕭衍佟秋)突然打了個寒戰:“誰在詛咒本王拉肚子?”
血月的光芒透過破廟屋頂的窟窿,吝嗇地灑下幾縷暗紅色的光,勉強勾勒出蘇鬱搖搖晃晃走向廟門的瘦削身影。
每一步都如同踏在虛無縹緲的雲端,雙腿軟綿綿的,仿佛隨時都會失去支撐,將她拋入無儘的黑暗。
刺骨的寒風卷著砂礫,刀子似的刮在她裸露的脖頸和臉上,那件破襖提供的保暖效果約等於零。
她扶著腐朽的門框,喘息著望向外麵。
不是想象中的荒郊野嶺。廟門外是一條狹窄、泥濘、散發著濃烈異味的巷子。
低矮破敗的土坯房擠擠挨挨,窗戶大多用破木板或草簾子擋著。
空氣裡彌漫著糞便、垃圾腐爛、劣質油脂和某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偶爾有穿著破爛、麵黃肌瘦的人影縮著脖子匆匆走過,眼神麻木,對廟門口這個新出現的、同樣狼狽的身影視若無睹。
貧民窟。
蘇鬱迅速做出判斷。開局便是地獄模式,食物來源渺茫,前景堪憂。
“咕嚕嚕……”肚子再次發出響亮的抗議。饑餓如同猛獸覺醒,瘋狂撕咬著她的內臟,令她眼前一黑,幾欲昏厥。
這具身體的虛弱程度遠超她的預估,再找不到吃的,彆說找人報仇,她可能活不過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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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帶著濃重異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的目光銳利如鷹,迅速掃過這條汙穢的巷子,搜尋著一切可以果腹之物。
幾個蜷縮在牆角、裹著破麻片的身影。一個歪倒在路邊、散發著惡臭的餿水桶。還有……巷子深處,似乎有零星幾個擺著破碗、目光呆滯的人影。
乞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蘇鬱骨子裡的驕傲和二十年養成的、深入骨髓的掌控欲狠狠按了下去。讓她佟晚意去搖尾乞憐?不如讓她再死一次!
然而,現實是冰冷的。她摸了摸身上,除了那件破襖和裡麵同樣破爛的單衣,空空如也。
彆說銅板,就連一根可用的樹枝也難尋。至於武力,她這弱不禁風的身子,恐怕連巷口那條瘦骨如柴、正虎視眈眈的野狗也難以匹敵。
生存,第一次以如此赤裸、毫無修飾的殘酷姿態,橫亙在她麵前。
正當她內心掙紮不已,驕傲與饑餓如同兩頭猛獸,在她心中激烈撕扯,一個黑黢黢的身影,宛如夜色中的幽靈,猛然自雜物堆旁的陰暗角落躥出,目標直指那個散發著酸腐氣息的餿水桶!
是個半大孩子,頂多七八歲,頭發亂得像雞窩,臉上糊滿了黑泥,隻剩下一雙異常靈活的眼睛閃著光。
他動作敏捷異常,猶如一隻饑腸轆轆的小獸,猛地撲向那散發著惡臭的桶邊,小手毫不猶豫地伸進那黏稠、顏色可疑的汙物裡一陣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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