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寂靜無聲,隻有彼此壓抑的呼吸和洞外隱約傳來的水聲。
蘇鬱佟晚意)握著那隻冰冷的手,感受著指尖下細微的、代表生命的脈搏跳動,仿佛握著兩個世界交彙的證明。
外公破碎的低語仍在她耳邊回蕩,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她心上,將那層由仇恨與誤解築成的堅冰徹底擊碎,露出底下柔軟而疼痛的血肉。
林萱兒佟萱姿)依偎在另一邊,小臉緊貼著外公的手臂,像是尋求安慰,又像是在給予支撐。
柔和的苔蘚光暈灑在三人身上,勾勒出一種劫後餘生、相依為命的靜謐。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蕭衍佟秋)緊鎖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冰藍色的眼眸初時還帶著夢魘般的迷茫與混沌,仿佛被困於兩個靈魂、兩段人生的碎片間,無法掙脫。
但當他模糊的視線聚焦,看清了緊握著他手的蘇鬱,以及依偎在旁的林萱兒時,那深處的混亂如同被一隻溫柔的手緩緩撫平。
不再是少年權貴蕭衍的銳利目光,也不再是昏迷中無意識的痛苦掙紮,而是一種沉澱了無儘滄桑、糅合了無比複雜情感的眼神——那是屬於佟遠山的靈魂,在經曆了生死巨變、靈魂融合的衝擊後,終於清醒地、毫無隔閡地凝視著他失而複得的至親。
“……小鬱……萱姿……”
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虛弱,卻異常清晰。這一次,沒有遲疑,沒有試探,隻有確認後的、深沉如海的溫情與如釋重負。
“外公!”林萱兒第一個反應過來,眼淚瞬間湧出,卻是帶著燦爛的笑容,“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蘇鬱佟晚意)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握著他的手更緊了些,眼眶通紅,重重地點了點頭。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最終隻化作一聲帶著哽咽的:“嗯。”
佟秋此刻,或許可以更確切地稱之為‘佟秋’,這個融合了佟遠山與秋初霽靈魂的獨特存在)緩緩吸了口氣,感受著這具身體殘留的劇痛和虛弱,更感受著靈魂深處那份終於落地的安定。
他嘗試動了一下手指,回握住蘇鬱的手,目光掃過這個小小的、散發著微光的洞窟,以及守在洞口附近、同樣關切望來的大祭司和黑水部戰士。
“我們……暫時安全了?”他問,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最後的記憶,定格在那石破天驚的一劍,以及隨之漫開的無邊黑暗。
“多虧了萱姿,找到了這個隱蔽的洞窟。”蘇鬱佟晚意)輕聲解釋,將之後暗河潛行、林萱兒感應到此地,以及他昏迷中靈魂低語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聽到自己無意識間吐露的關於維生艙、關於秋初霽、關於照影玉的碎片,佟秋沉默了片刻,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
“都……聽到了啊。”他輕歎一聲,目光坦然迎向蘇鬱,“那些混亂的囈語,可曾嚇到你們?”
蘇鬱搖了搖頭,淚水再次滑落:“沒有。隻是……心疼。”她抬起另一隻手,輕柔地拭去他唇角乾涸的血跡,柔聲道:“外公,你受苦了。”
這一聲“受苦了”,包含了太多。既有對他承受爆炸、意識離體、靈魂融合痛苦的感同身受,也有對她之前被仇恨蒙蔽、未能認出至親的深深愧疚。
佟秋讀懂了她的眼神,心中酸澀與溫暖交織。他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都過去了。小鬱,你不必自責。能在另一個世界,以這種方式重逢,已是上天……或者說,是那股未知力量,對我們最大的仁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蘇鬱依舊不太靈便的左臂,以及她和林萱兒臉上無法掩飾的疲憊,心疼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傷,恢複體力。追兵不會善罷甘休。”
提到傷勢和處境,蘇鬱佟晚意)立刻收斂了情緒,恢複了冷靜:“我的傷不礙事,黑玉斷續膏和萱兒的能力起了作用,毒素已清大半,隻是筋骨還需要時間恢複。當務之急,是外公你的身體……”
“我無妨。”佟秋打斷她,試圖坐起身,卻牽動了內腑的傷勢,悶哼一聲,額角再次滲出冷汗。
“彆動!”蘇鬱和林萱兒同時按住他。
“你內息已竭,靈魂震蕩,必須靜養!”蘇鬱語氣嚴厲,帶著不容反駁的意味,“接下來的路,交給我。”
看著她眼中那份熟悉的、一旦下定決心便不容置疑的執拗,佟秋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現代那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在生活中卻總是操心他身體的孫女。他無奈地笑了笑,終於不再堅持,重新躺好。
“好,聽你的。”他閉上眼,感受著體內空蕩蕩的經脈和依舊隱隱作痛的靈魂,知道蘇鬱說的是事實。他需要時間,需要讓“佟秋”這個新生的靈魂,與“蕭衍”這具身體,以及這個世界的力量規則,更好地融合。
“大祭司,”蘇鬱轉向一直沉默守候的老者,“煩請您與幾位戰士輪流警戒,我們需在此休整幾個時辰。萱姿,你查看下這洞窟內可有草藥或能果腹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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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萱兒用力點頭,立刻起身,憑借著她對草木生靈的特殊感應,在洞窟內仔細探查起來。
大祭司也頷首:“蘇姑娘放心,交給老夫。”
安排妥當,蘇鬱佟晚意)才重新坐回佟秋身邊,撕下自己內衫相對乾淨的布料,蘸了些暗河清水,小心地替他擦拭臉上的汙跡和血漬。
動作輕柔,帶著珍視。
佟秋安靜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親情。過了好一會兒,他再次睜開眼,看著蘇鬱專注的側臉,忽然輕聲問道:“小鬱,你……還恨‘蕭衍’嗎?或者說,恨那個占據了這副身體,讓你產生誤會的……我?”
蘇鬱佟晚意)的手一頓。
她抬起頭,對上外公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藍色眼眸。那裡有愧疚,有關切,有曆經滄桑後的通透,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她緩緩放下手中的布條,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又釋然的弧度。
“不恨了。”她聲音很輕,卻無比清晰,“當我聽到您昏迷中的那些話,當我終於明白您經曆了什麼……我就知道,我恨錯了人。您不是占據,是掙紮著存活。您不是贗品,您就是我的外公,是融合了另一段人生、另一個靈魂,但核心從未改變的佟遠山。”
她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以後,沒有蕭衍,也沒有佟遠山和秋初霽的區分。您就是‘佟秋’,是我們在這個世界的起點,是我們永遠的依靠,更是我們的外公。”
佟秋怔怔地看著她,冰藍色的眼眸中,最後一絲陰霾終於散去,被巨大的感動和欣慰取代。他反手緊緊握住孫女的手,喉頭哽咽,許久,才重重地吐出一個字:
“好!”
從今往後,他是佟秋。
是蘇鬱佟晚意)和林萱兒佟萱姿)的外公,這是楚涵國鎮北王蕭衍軀殼裡的新魂。
他將背負著過去的記憶與傷痛,承載著現在的責任與親情,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為她們,也為自己,走出一條新的路。
洞窟內,微光依舊。
休整,才剛剛開始。而前路,依舊漫長且布滿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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