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多屋村籠罩在薄霧中,帶著離彆的清冷。葉不凡將許柔柔送到家門口,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和強裝的笑臉,心中如同壓著一塊巨石。千言萬語化作一個無聲的、緊緊的擁抱。他用力嗅了嗅她發間的清香,仿佛要將這氣息刻入骨髓。
“等我回來。”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嗯。”許柔柔用力點頭,聲音帶著鼻音,“一定!”
沒有更多的纏綿,葉不凡狠心轉身,踏上了回程的路。他不敢回頭,怕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自己會動搖。
回到家中,麵對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關切的目光和不舍的絮叨,葉不凡再次編織了那個“大城市封閉競賽培訓”的謊言。他強忍著心頭的酸澀,耐心地聽著親人們一遍又一遍的叮囑——“路上小心”、“注意身體”、“按時吃飯”、“錢不夠打電話”……這些最樸實無華的關心,此刻卻如同最溫暖的鎧甲,讓他遠行的決心帶上了一絲沉甸甸的責任。
“放心吧,爺爺奶奶,爸,媽。”葉不凡努力揚起一個輕鬆的笑容,“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培訓完就回來!”他依次擁抱了四位至親,將他們的模樣深深印在心裡。
告彆了家,葉不凡搭上了前往省城的長途汽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熟悉的田野村莊逐漸被高樓大廈取代。離彆的愁緒與對前路未知的忐忑交織在一起,但他心中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決絕。力量,是解決一切困境的鑰匙!昆侖,就是他獲取這鑰匙的最後戰場!
省城機場,熙熙攘攘。葉不凡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清冷出塵的身影。呂不悔換下了教師的職業裝,穿著一身利落的戶外衝鋒衣褲,長發束成馬尾,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乾練和英氣。她身邊放著一個專業的登山包,顯然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看到葉不凡,她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都安排好了?”葉不凡走過去。
“嗯,家裡和學校都打過招呼了。”呂不悔言簡意賅,“走吧。”
沒有多餘的寒暄,兩人默契地辦理登機手續,踏上了飛往新疆和田的航班。巨大的引擎轟鳴聲中,飛機拔地而起,將熟悉的城市和牽絆暫時拋在身後。舷窗外,雲海翻騰,陽光刺目。葉不凡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呂不悔,又望向窗外無垠的天空,心中默念:昆侖,我來了!
飛機降落在和田機場,乾燥而略帶塵土氣息的空氣撲麵而來。這裡與濕潤的家鄉截然不同,天空高遠湛藍,遠處的山巒呈現出一種蒼涼的土黃色。兩人沒有絲毫停留,直接在機場租了一輛性能可靠的越野車,按照計劃,驅車前往策勒縣奴爾鄉——進入昆侖山脈腹地的前哨站。
一路向西,地貌越發荒涼。戈壁灘一望無際,偶爾能看到頑強生長的駱駝刺和低矮的胡楊。道路兩旁是連綿起伏的、被風沙侵蝕得形態嶙峋的土山。夕陽西下,將天地染成一片壯麗的金紅。當導航提示進入奴爾鄉地界時,天色已近黃昏。
奴爾鄉不大,更像是一個依托公路形成的小聚居點。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道路兩旁,炊煙嫋嫋。兩人找到一家掛著“住宿”牌子的農家小院。開門的是一位身形佝僂、臉上刻滿風霜痕跡的維族老人,名叫庫爾班。他漢語有些生硬,但笑容淳樸熱情。
“爺爺!誰來了?”一個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一個穿著紅色碎花小棉襖、紮著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像隻小鹿般從屋裡蹦了出來,好奇地打量著葉不凡和呂不悔。她約莫七八歲年紀,眼睛又大又亮,像黑葡萄一樣,臉蛋紅撲撲的,帶著高原特有的兩團“高原紅”,活潑可愛,正是庫爾班老人的孫女,阿娜爾古麗意為“石榴花”)。
“是遠方的客人,阿娜爾。”庫爾班老人慈愛地摸摸孫女的頭,將葉不凡和呂不悔讓進院子。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乾淨,角落裡堆著柴火,拴著一隻溫順的老山羊。
庫爾班老人熱情地招呼兩人在土炕上坐下,端上了熱騰騰的奶茶和烤得噴香的饢。他的兒子和兒媳都在遙遠的烏市打工,隻有過年才能回來一次,平時就他和孫女相依為命。
“你們…是要進昆侖山?”庫爾班老人看著兩人專業的行頭,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問道,渾濁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憂慮。
“是的,老人家,我們想去看看。”葉不凡點頭。
“唉…”庫爾班老人歎了口氣,搖著頭,“那裡麵…不好走啊!路沒有路,全是石頭溝,雪崩,大風,能把犛牛都吹跑!還有…”他壓低了聲音,帶著敬畏,“山裡有‘東西’!大的很!吃人的!狼群都不算什麼!我們放牧的,隻在山外麵,從來不敢太往裡走!去年,鄉裡幾個膽子大的小夥子進去找玉石,就…就再沒回來…”老人渾濁的眼中充滿了對神山的敬畏和恐懼。
阿娜爾古麗依偎在爺爺身邊,大眼睛忽閃忽閃地聽著,似乎對爺爺口中的“大東西”既害怕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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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老人的描述,葉不凡和呂不悔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凡俗之人的恐懼,往往源於真實。這昆侖深處,恐怕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凶險萬分。
這一晚,兩人住在老人收拾出來的乾淨客房裡。土炕很硬,但被褥帶著陽光的味道。屋外是寂靜的高原之夜,隻有風聲呼嘯。葉不凡和呂不悔都默默運轉心法,調整狀態,為即將到來的挑戰養精蓄銳。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兩人整理好行裝,準備出發。庫爾班老人和阿娜爾古麗站在院門口送彆。
“路上…千萬小心啊!”庫爾班老人再次叮囑,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擔憂。
呂不悔看著活潑可愛的阿娜爾古麗,心中一動。她蹲下身,從貼身的衣袋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打開,裡麵是一塊溫潤剔透、毫無雜質的羊脂白玉平安扣,用紅繩穿著,小巧玲瓏,散發著柔和的光澤。這是她離家時隨手帶在身上的小玩意兒,對她而言不算什麼,但對普通人來說,已是價值不菲。
“阿娜爾,這個送給你。”呂不悔將平安扣輕輕放在小女孩的手心,露出一個難得的、溫和的笑容,“戴著它,平平安安。”
阿娜爾古麗驚喜地看著手中溫潤的小玉扣,大眼睛裡滿是歡喜:“謝謝漂亮姐姐!”她小心翼翼地將玉扣捧在手心,愛不釋手。
庫爾班老人看到那玉的成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連忙擺手:“太貴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家,收下吧,一點心意。”葉不凡也說道,“謝謝您的款待和提醒。”
告彆了淳樸善良的庫爾班祖孫,葉不凡和呂不悔上了一輛出租車,沿著顛簸的土路,向著奴爾鄉西麵那片巍峨聳立、在晨光中閃耀著冰冷銀光的巨大山脈駛去。
隨著車輛前行,道路越發崎嶇難行,最終徹底消失在亂石灘中。兩人將車停在一處相對隱蔽避風的山坳裡,鎖好,背上沉重的登山包,真正開始了徒步。
空氣變得稀薄而寒冷,風如同刀子般刮在臉上。腳下是鬆動的碎石和巨大的冰川漂礫。抬頭望去,昆侖山脈那連綿不絕、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峰巒,如同沉默的太古巨人,散發著蒼涼、雄渾而又令人心悸的壓迫感。雪線之上,是亙古不化的冰川,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真正的昆侖山…我們到了。”葉不凡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比城市濃鬱了不知多少倍的稀薄靈氣,眼神變得銳利如鷹。
呂不悔緊了緊衝鋒衣的領口,望著那仿佛沒有儘頭的冰川和陡峭的山脊,清冷的臉上也浮現出凝重與一絲興奮:“走吧。神山有靈,就看我們有沒有這個命和運,去叩開它的門扉了。”
兩人不再猶豫,調整好呼吸和步伐,如同兩隻渺小的螻蟻,義無反顧地踏入了這片被凡人視為生命禁區的——茫茫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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