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浞麵容平靜無波,垂首向太康拱手行禮,聲音依舊帶著那種令人安穩的磁性:“回稟大王,四公子身臨前線,耳聞目睹,其言確鑿鑿,其情亦可憫。東夷之禍,不可不嚴加戒備。”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掃過武觀布滿泥塵血絲的年輕臉龐,隨後又落回太康驚疑不定的臉上,話鋒巧妙地一轉,“然而……眼下夜深更闌,大軍白日疾馳疲憊不堪,各部宿營已定。倉促間連夜拔營啟行,軍心必亂,輜重難以齊備,更易遭遇險途埋伏。依臣愚見,不若……即刻派遣最精乾之斥候輕騎,火速回探斟鄩城關與沿途路徑之虛實!大軍……待明日黎明,飽餐戰飯,再整隊全速回援國都,為上上之策。此舉方為萬全之道,可保進退有據。”
“萬全?上上之策?”武觀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猛地抬頭看向寒浞那張平靜無波、卻字字句句如同最沉重枷鎖落下、阻撓回兵大策的臉。又霍然轉向他的君王兄長:“王兄!不能再猶豫了!後羿狡詐凶殘,用兵神速!等到斥候探明再動,那叛賊的刀已然架在斟鄩守城士卒的脖子上了!到那時,我等再回師還有何用?!為了一座被血浸透的空城嗎?!”他的聲音因急切而嘶啞變調,眼中血絲迸裂,幾乎要淌下血淚!
太康眼神劇烈變幻,陰晴不定。一邊是武觀灼烈如焚的急報和恐懼;另一邊是寒浞那看似沉穩持重的“萬全之道”以及這溫暖營帳、美女醇酒帶來的令人迷醉的舒適感。幾個念頭在他腦中被酒意浸透、被野心和僥幸心理纏繞的渾濁泥潭中激烈翻滾。突然,他臉上的驚疑、恐懼、權衡緩緩扭曲成了一種荒誕的、被酒精浸泡出的傲慢笑容。他仿佛想通了某個環節,重新鬆弛下來,身體又向後靠向柔軟的虎皮靠枕,慢悠悠地舉起了手中的青銅酒爵,對著武觀露出了一個近乎輕佻、帶著醉意的不以為然神情。
“武觀啊,”太康聲音裡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寬容,如同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胡亂叫嚷,“你終究還是太年輕,性子太躁,見風就是雨。後羿?哼!不過是一蠻荒未化之地的小小部落盟主,東夷那些烏合之眾,不過是疥癬之疾!就算……就算如你所言,他真的敢來,”他晃了晃酒爵,金色的酒液在燈火下搖晃,“孤……我大夏有萬鈞之力,有玄鐵之兵,有虎賁之師!何懼區區蠻夷?他敢來,便讓他在這河灘之上,有來無回!”他猛然仰頭灌下一大口酒漿,臉上泛起一絲被酒氣和狂妄蒸騰起的紅暈,揮了揮空著的左手:“來來!彆像個木頭樁子跪著掃興!起來!喝一杯!壓壓你那沒來由的驚惶!明日!待明日孤獵了那頭傳說的白犀回來,以那祥瑞白犀告慰先帝之靈,再回師去收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羿小兒!一舉兩得!”
武觀呆呆地跪在溫暖的毛氈上,看著矮榻上那個慵懶睥睨的身影,聽著那醉意昏沉、帶著令人心寒的輕慢話語。如同有一盆燒紅的鐵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成萬古寒冰!一股深沉的、比帳外洛水寒風更刺骨的絕望感,伴隨著一種被徹底背叛的荒謬感,死死攫住了他的心臟,連呼吸都變得尖銳地疼痛起來。所有的急切、恐懼、忠誠和責任感,在這令人作嘔的靡靡酒樂和君王醉語麵前,像一個最蒼白無力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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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動。那杯伸過來的、帶著兄長“好意”的、可以取暖麻醉的酒,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武觀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那雙燃燒著血色火焰的年輕眼睛,死死地、毫無退縮地盯在了太康因醉酒而略顯浮腫鬆弛的麵孔上。那眼神裡的東西,太康從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過。不再是臣屬對主君的敬畏,不再是對兄長的親近,而是一種看透骨髓的冰冷疏離,一種混雜著最深切悲憫、最徹骨失望乃至最猙獰殺意的深淵!
下一秒,這眼神驟然碎裂!如同被重錘砸裂的堅冰!武觀猛地從地上彈起!他沒有再看太康一眼,甚至沒有再看旁邊垂手侍立的寒浞!他像一顆掙脫了軌道、帶著毀滅氣息衝向茫茫夜空的隕石,直撞向那厚重的營帳牛皮門簾!
“嘩啦——!”又是一聲巨響,比來時更猛烈的狂風卷入!伴隨著武觀衝出帳外那一聲如同瀕死野獸發出的、撕裂夜空的、帶著無儘悲憤和絕狠的咆哮,裹挾著洛水的濤聲,久久回蕩在河岸營地上空!
“大夏……亡矣!亡於汝手!!”
帳內死寂。舞姬們瑟瑟發抖,縮在一起。樂師們麵無人色。剛才的熱酒仿佛瞬間變成了冰水。太康臉上那故作豪邁的笑容僵硬地凝固了,端著酒爵的手懸在半空,酒液幾滴灑在赤豹皮的衣袖上,留下深色的印記。剛才那咆哮的餘音,還在他耳鼓裡嗡嗡作響。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從尾椎骨升起,煩躁地甩開身旁湊過來想要安撫他的美人。
“晦氣!”太康重重地把酒爵頓在幾案上,酒水四濺,眼神恢複了蠻橫,“掃興的東西!不知所謂!奏樂!跳起來!”他試圖用更大的音量驅散心頭的陰影和方才瞬間掠過的、極其短暫卻極其尖銳的寒意。
帳內的絲竹之聲再次戰戰兢兢地響起,卻已失了之前的靡靡沉醉,顯得單薄而飄忽,如同哭泣。舞姬們勉強扭動腰肢,卻怎麼看都像是風中掙紮的蘆葦。
寒浞微微垂著頭,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上勾起一個極深、極冷的弧度。那弧度快得像刀鋒劃過燭火留下的暗影,隨即又隱沒在他沉靜的恭敬之下。他無聲地對著太康施了一禮,便輕捷地後退,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帳內光影的交界之處。
帳外,洛水北岸的夜風中,武觀絕望的怒吼和那一聲仿佛預言般的“亡矣”,帶著刻骨的悲涼,徹底融入無邊暗夜。
深秋的寒氣凝聚成慘白的晨霧,濕冷沉重,如同巨大的裹屍布,緊緊覆蓋在沉寂的斟鄩都城上方。城中空蕩寂寥,沒有了往日的喧鬨,隻有偶爾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的、微弱的嬰兒啼哭,隨即又被死寂吞沒。城頭上那象征大夏威儀的玄鳥大旗,也被霧氣浸透,沉重地垂落著,仿佛失去了所有飛揚的力量。
年邁的司徒姒文,並未在府中安眠。城破前夜的輾轉反側耗儘了他最後一點精力。此時他枯坐在司徒府那巨大卻陰冷的明堂之內,案幾上一盞獸形青油燈將熄未熄,搖曳出昏暗跳動的影子。青銅鳩杖無力地倚靠在他腳邊的磚地上,杖頂的鳩鳥在微光中投下扭曲的陰影,如同嘲弄。
一個身影幾乎是匍匐著悄無聲息地進入空曠的大堂,跪伏在冰冷的磚石地上,連頭顱都不敢抬起半分。
“司徒大人……”聲音細若遊絲,帶著瀕死的顫抖,赫然是昨晚傳信的昆吾!
“說……”姒文的聲音乾澀得像兩塊朽木在摩擦。他沒有抬頭,眼神空洞地望著跳躍的微末火焰。
“大人……後羿……東夷兵馬圍城……東門守將田豹……獻……獻東門……降了……”昆吾的身體篩糠般抖動,牙齒磕碰出瘮人的咯咯聲。
老司徒的身體猛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砸中了胸口。他似乎想抬起手,卻發現指關節早已僵硬得如同老樹虯結的根。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渾濁的淚水,最終並未滾落,隻是倒流回那深不見底的枯井之中,帶走了一生最後的溫熱。
“北……北門守將衛明……拚死力戰……頭顱……頭顱被掛在了……掛在了……”昆吾再也說不下去,隻能發出如同溺水般的抽噎。
姒文喉頭劇烈滾動了一下,如同最破敗的風箱發出了刺耳的、嘶啞的“嗬嗬”聲。許久,這可怕的聲音終於艱難地擠出:“還……有……何……人……安……在?”一個字一個字,支離破碎地從唇縫中迸出。
“太……太卜玄冥大人……率宗廟眾守藏史及卜官……緊閉……宗廟大門……誓……誓死……守護典籍……龜甲……”昆吾的聲音破碎得像被蹂躪過的帛,“司……司空桓度大人……率領……府中殘……殘兵……於……內城街道……抵擋……亂兵……被……被亂矢……”
“夠了!”姒文猛地睜開眼!那雙渾濁的瞳孔深處,似乎被最後一滴心血所點燃,瞬間爆發出灼人的烈焰!那裡麵燃燒的不再是痛楚,而是一種焚儘一切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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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聲輕響,油燈徹底熄滅。隻有一縷微薄的青煙在黎明前的至暗中掙紮著升騰了一下,隨即消散。冰冷徹骨的黑暗瞬間淹沒了整個司徒府明堂。
“取……火來!”姒文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金屬質的冰冷回響。那枯槁的身軀裡,有什麼東西在劇烈燃燒著!
王宮深處。昔日守衛森嚴的偏殿囚牢如今壁壘森嚴,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東夷士兵身上特有的膻味汗臭。粗如兒臂的鬆油巨燭在壁龕上猛烈燃燒著,發出劈啪的爆裂聲響,昏黃搖曳的火光映照著牆壁上巨大猙獰、不斷躍動扭曲的人影。
仲康被兩名身材魁梧如山的東夷壯漢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地上,粗糙的獸皮甲胄隔著素布深衣,硌得他骨頭生疼。他從未如此狼狽過,束發冠帶早已被扯落,黑發淩亂地披散在額前,素色的深衣沾滿塵土和掙紮留下的汙跡。那張總是帶著沉穩平和麵具的臉,此刻已被狂怒和屈辱扭曲,白皙的脖頸上青筋暴起。
“後羿!匹夫!”仲康從喉間擠出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刻骨的恨意和難以置信。他拚命昂起頭,充血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盯住台階上那個居高臨下的高大身影,“背信棄義!豬狗不如!你這蠻荒禽獸!如何敢踐踏我大夏正朔!”
台階之上,後羿一身黢黑的犀牛皮甲,在燭火下泛著厚重的幽光,如同夜幕下的磐石。那張棱角分明、布滿風霜刻痕的粗糙麵孔,此刻寫滿了征服者的睥睨和赤裸裸的嘲諷。他俯視著腳下方寸之地掙紮的仲康,嘴角掀起一個如同猛獸噬血前露出的殘酷弧度:
“正朔?”後羿的聲音洪亮如雷,在石壁間撞擊出滾滾回響,帶著濃重原始的蠻荒口音,“夏後氏所謂的‘正朔’,就是醉於酒色、荒於畋獵、視萬民如草芥、連祖廟和國都都守不住的廢物太康嗎?!”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軍靴踏在石階上發出悶響,“若非有你這位‘明主仁君’在城中甘為內應,大開方便之門,憑我東夷兒郎再悍勇,又豈能輕易踏上這高高在上的九鼎神京之地?!”後羿的眼中爆發出殘忍的快意光芒,每一個字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仲康恥辱的記憶上!這就是他竭力想要遺忘的東西——那些深夜秘密往來的使者,那些親手傳遞出城的情報……
“你……!”仲康如遭雷亟,臉上瞬間血色褪儘,被強行點破的隱秘如同最臟汙的烙印灼痛了他的理智。他想反駁,想斥罵,但喉嚨仿佛被最汙穢的爛泥堵塞,隻能發出嗬嗬的喘息。
“還是說……”後羿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鐵錘砸在鼓麵上,“你指的是你自己?你以為我後羿千裡驅馳,隻是為了成全你這窩囊廢‘明君’的春秋大夢?”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狼狽的獵物,如同看著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就憑你?一個引狼入室的蠢貨!一個向蠻夷搖尾乞憐的……可憐蟲!也配自稱正朔?!哈哈哈……”
刺耳猖狂的大笑在石牢中翻滾震蕩。笑聲中,後羿大手猛地向側麵一揮:“出來!讓這位自作聰明的‘二公子’看看……真正該承受這亡國之恥的,是誰!”
角落更深重的黑暗裡,傳來沉重的鐐銬拖曳在石地上的刺耳刮擦聲。幾個粗壯的東夷甲士推搡著一個身影踉蹌著出現在燭光之下。
那人同樣身著華貴的深衣,此刻卻已破碎不堪,沾滿泥濘汙血。精心修剪的胡須被血汙黏連成團,曾經意氣風發的臉此刻一片死灰,雙眼空洞失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與支撐,隻剩下一具行屍走肉的外殼。唯有那件破損衣料下偶爾露出的赤豹皮紋路,證明著此人不久前的顯赫身份——太康!
後羿的士兵不知何時已將他從戰場生擒押回。一路的屈辱折磨,加上瞬間從天翻雲落到深淵地獄的巨大落差,已徹底摧毀了這位享樂君王的精神世界。
“兄長!”仲康被按住的身體猛地一顫,失聲叫道!看到太康這副被徹底碾碎尊嚴、如同無魂軀殼般出現在這地獄般的囚牢裡,再被後羿如此當眾、如此赤裸裸地釘在這“亡國之君”的恥辱柱上示眾!那一刻,仲康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屈辱、痛苦和徹底的荒謬感如海嘯般將他淹沒!比他此刻被按在地上還要痛上千萬倍!他所有的謀劃,所有的背叛,所有自以為是的“代價”,最終換來的,竟然是這令人作嘔、將他所有不堪全部扒光示眾的結局!
“不!不!放開他!後羿!你這畜生!”仲康歇斯底裡地掙紮,試圖掙脫鉗製撲向太康的方向,但兩個東夷壯漢的臂膀如同鐵箍銅鑄。
“畜生?”後羿殘忍的笑意更深了。他一步步走下石階,沉重的軍靴如同踏在仲康的心口。走到太康麵前,在仲康目眥儘裂的注視下,後羿伸出帶著厚繭、沾染了血跡和塵土的大手,狠狠地、侮辱性地拍打著太康蒼白浮腫、沒有任何回應的臉頰!發出清脆刺耳的“啪啪”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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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後羿轉過頭,野獸般的目光刺向仲康,每一個字都沾滿毒液,“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看看你們這對‘正朔’兄弟!沒有你這畜生送來的鑰匙,我何嘗能輕易走進你祖宗的家門?!沒有你這個廢物兄長拱手送來的國土、子民、九鼎!我後羿,今日又何能站在這大殿之上?!”他猛地指向石牢的中央空地,厲聲喝道,“給我拖到中間來!讓這位夏後的‘二公子’看清,是誰……真正讓你祖宗蒙羞!讓我東夷好兒郎的寶刀染上了你們這汙濁的血?!”
東夷兵士粗暴地將掙紮嘶喊的仲康和行屍走肉般的太康一起拖拽到石牢中央的空地上!讓他們如同兩隻待宰的牲畜般,暴露在最高處後羿那如同君王審判般的殘忍目光之下!
就在這時——
側方另一處昏暗牢房的鐵柵欄後,傳來一聲低沉壓抑、卻飽含無儘憎恨與徹骨殺意的嘶吼:
“仲康!”
聲音來自囚禁武觀的鐵欄之後!
武觀那張年輕的、棱角分明的臉上此刻隻剩一種顏色——極致的冰冷與刻入骨髓的毀滅欲!他死死地盯著中央空地上自己那兩個披著同胞兄長外衣的仇人,一柄不知何時、也不知如何藏在身上的、極其鋒利的青銅短劍,正被那隻傷痕累累卻肌肉虯結的手掌,死死地按握在手心!劍尖微微顫抖著,劃在堅固的牢獄鐵柵上,發出細微、持續而尖銳的金屬刮擦聲!那聲音刺耳如怨鬼哭嚎,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不由得心生寒意!
他是要斬斷這恥辱的鐵籠?
還是要將劍鋒刺入他曾經最為敬愛、如今卻更欲食其肉寢其皮的兄長們的心臟?!
沒有人知道。
他站在那裡,如同一尊從無間地獄掙脫出來、隻為了向人間投射複仇毒焰的青銅殺神!
而這一切混亂、瘋狂、冰冷欲碎的景象,儘數落入了牢房入口陰影角落裡,一雙靜默觀察的眼睛之中。那雙眼睛如同蟄伏於沼澤深處的毒蛇,幽冷、貪婪、閃爍著詭譎難辨的光彩。寒浞無聲地靠在冰冷堅硬的石壁上,嘴角緩緩地、如同新月出雲般勾起一絲極度深邃、飽含野心的笑容——那是獵人看到籠中困獸自相殘殺、最終將無力反抗時流露出的、捕食者獨有的殘忍期待。這場夏朝最後的血脈傾軋,最終漁利的又會是誰?是台上狂笑的後羿?還是陰影裡,那柄已無聲出鞘的毒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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