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鱷宮殘燭_華夏英雄譜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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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鱷宮殘燭(1 / 2)

濃重的腥熱彌散在空氣中,像有無形的粘膠蒙住了口鼻。夏王孔甲高大魁梧的身軀,赤條條地浸在虺龍方尊那冷幽幽的銅壁之間。方尊周身爬滿猙獰毒蛇,姿態扭曲糾纏,蛇吻森然洞開,吐出絲絲冰寒白氣,將那新潑入的溫熱鹿血與黍酒混合的糜粥,剛好降到他嗜好的那口冰涼滑膩的爽口溫度。那紅褐色的液體,雜著幾塊燉得爛熟發脹的豹心肉,粘稠地在巨大的銅尊底部緩緩晃蕩。孔甲隨手撈起一大捧,指縫裡滴瀝著紅汁,猛地灌入口中。那冰涼粘滑的液體刺痛喉嚨深處下滑,激得他渾身毛孔炸開般猛地一顫,喉嚨裡溢出快意的咕噥。濃稠的漿液混著細碎的豹心糜從他虯髯糾纏的嘴角溢出,流過黝黑布滿卷曲胸毛的胸膛,與皮膚上滑膩的汗油混在一處。

他的目光越過那對沉重虯曲的銅獸耳,居高臨下,投向禦龍苑高台下那片巨大的石砌深池。

那池子浸透了死亡的氣息。邊緣遍布著深褐發黑的陳舊血漬、滑膩的汙垢凝塊和各種不明粘液乾涸後的痕跡。池水的渾濁程度遠超過想象,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青灰黏土色,水麵漂浮著細碎不明的黑斑和油脂碎屑,幾乎看不到底。

一尾形如沉舟、通體暗綠近黑的龐然大物,便是池中豢養的所謂“神龍”——實則乃是一條體長近三丈的上古巨鱷。它此刻毫無威風可言,冰冷而憊懶地趴在池中一塊巨大的墨色沉石旁,僅有布滿疙瘩與灰綠色鱗甲暗瘤的沉重脊背,在蒸騰起的汙濁水汽中時隱時現。池水散發出一種經年累月沉澱的濃鬱腥氣,混雜著腐爛藻類與排泄物的惡臭,刺鼻得讓人作嘔,如同一個淤積了萬年的臭沼。

六個奴隸赤條條地立在池沿,如同待宰的牲畜。他們來自東南邊陲的越水之畔,曬得精壯黧黑的身體上刺滿了青色的詭異符咒——那是為了取悅池中“龍神”而施加的巫術刺符。如今這些刺符在昏黃火光下如同活物般扭動。厚厚的魚油從頭到腳塗抹在他們身上,仿佛給一層黃色的透明硬殼。火把的光在油層上躍動,在昏暗石廊間投下油亮粘膩、閃爍不定的長影,這些影子投射到布滿綠苔的冰冷石壁上,不斷扭曲變形。

孔甲嘴角撇起一絲近乎凝固的冷笑,那雙飽含獸性的眼睛牢牢鎖著池麵下那一片死寂卻暗藏殺機的黝暗陰影。他粗壯的手掌拍在冰冷的青銅鼎腹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脆響。

沉重的皮鼓驟然響起,一聲——咚!

如同在萬丈深淵之下,有一顆巨大的、包裹在堅硬鼓皮裡的異獸心臟,驟然被重石狠狠捶擊了一下。聲音沉重得令池水都蕩開了細密的波紋。

鼓聲戛止的刹那!六個塗抹著魚油的赭身奴隸,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推搡,眼神裡最後的生機瞬間被死灰覆蓋,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混雜著絕望與最後野性本能的粗嚎,縱身便朝著那片腥寒濃濁的池水撲了進去!

巨大而汙濁的水花猛烈炸開!

水浪尚未平複,那片沉浮著泡沫的渾濁水麵下,那條狀若朽木的巨鱷尾鞭猛地暴起!如同一根裹滿生鐵般厚重鱗甲、棱角猙獰的攻城撞錘,帶著裂帛般的呼嘯聲,狠狠掃向一個剛剛掙紮著把頭冒出水麵的奴隸!速度之快,動作之精準,全然是捕獵本能的極致展現!

噗嚓!

那根本不是什麼悶響,而是一串令人耳膜刺痛的、清晰到極致的骨頭炸裂聲!仿佛一整副剛拆下來的新鮮肋排被巨斧砍斷!

那奴隸連一聲完整的痛呼都未曾發出,整個身體以一種完全悖逆了人形的可怕角度折疊、扭曲!如同一袋塞滿了碎骨、腐肉和破布的破爛草包,被無可匹敵的巨力猛地抽飛!半空中拋灑出一線猩紅的血水和粘稠漿沫混合物!

他殘破的軀體尚未撞上冰冷的池壁,另一條更深處的龐大暗影——那條蟄伏在淤泥底部早已暴躁難耐的雌鱷——如同黑色閃電驟然撕裂濃濁的水體!一張巨大得足以吞下半匹馬的森然巨口,布滿匕首般層層疊疊的利齒,以超越肉眼捕捉極限的速度,凶狠無匹地咬向那尚在半空拋飛的身體!

嗤——啦!

那聲音尖銳刺耳,聽得人牙齒酸澀難當,如同幾層堅韌的濕厚皮子和著骨頭筋膜被生生扯碎!

一大蓬濃烈得化不開的血霧,混合著飛濺的腥臭池水和各種渾濁的浮沫氣泡,如同在池中心炸開了一朵暴烈、惡毒的巨大紅花!奴隸整個軀乾的下半截——腹腔以下儘數被那血盆大口死死咬住!殘存的上半身在巨鱷瘋狂的甩動中,如同失控的稻草人般被猛烈地拖拽著,沉入更深更汙濁的底水。水底頓時猛烈翻騰起大團夾雜著泥沙和內臟碎塊的水花!

“好——!!”孔甲猛地從冰涼的青銅方尊裡撐起魁梧的身軀,殘餘的獸血順著他厚實光滑的臂膀滴滴嗒嗒滑落,劇烈起伏的胸膛上烏黑蜷曲的毛發沾染著黏膩的血漿和汗液,在火把下折射油亮刺目的光。他雙目赤紅似要滴出血來,臉上是純粹的、饕餮看到絕世珍饈般的亢奮癲狂!“喂食!給寡人的龍喂食!”他喉嚨裡爆發出低沉而亢奮的吼叫,如同一頭剛剛品嘗了血食的洪荒凶獸,對更多、更暴虐的鮮血充滿了無法滿足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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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池水中的情景讓剩餘四個奴隸徹底墜入了地獄深淵!同伴臨死前淒厲扭曲的表情和身體四分五裂的衝擊,瞬間摧毀了他們僅存的一點服從意識。兩個奴隸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頭,癱軟在及腰深的汙濁冷水裡,目光呆滯失神地望著水中那攪動著同伴屍骸的龐大陰影快速逼近,魚油的保護在此刻仿佛成了可笑的累贅。另兩人則完全被原始求生的獸性支配,爆發出淒厲的慘嚎,手腳並用不顧一切地撲騰掙紮著,想要爬回那堅硬卻也意味著暫時安全的池岸!

“廢物!”孔甲眼中的暴虐火焰驟然騰起,瞳孔瞬間收縮如針!他粗糲的大手猛地探入身旁那尚浸著半塊軟爛豹心的冰膩粘稠血湯中!一把抄起那柄沉重鋒利、沾染了濃烈獸血膻腥的青銅短匕!黃銅的利刃尖端在燈火下閃爍著冰冷刺骨的凶光!他那賁張如鐵石的臂膀肌肉虯結墳起,帶著足以勒斷牛頸的狂暴力量,手臂在空中驟然掄開一個滿月弧度,身體隨之微微前傾,沉重的銅匕如同離弦之亡矢,呼嘯著破開沉悶的空氣,裹挾著濃烈的死亡腥風,狠狠射向一個幾乎要夠著池沿、正拚力攀爬、背心完全暴露在孔甲視線下的奴隸!

噗嗤!

銅匕精準、冷酷、殘暴無比地貫入目標後心!一聲短促皮甲撕裂、肋骨被強行擠開、肌肉攪爛的悶響!

那奴隸的動作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道般猛地僵死在半空中,後背綻開一個拳頭大的恐怖創口,濃稠的黑紅血漿瞬間狂湧而出!他喉嚨裡隻能發出如同破風箱般“嗬嗬”的短促氣音,眼中最後一縷光芒徹底熄滅,身體沉重地、毫無生氣地砸回那片已經被同伴血肉和內臟碎塊完全染紅、如同巨大血漩渦般劇烈翻騰冒泡的汙濁池水,掀起一股滔天般的猩紅血浪!

孔甲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而暢快的野獸嗚咽,赤紅的眼中流淌著殘忍暴虐帶來的巨大快意洪流,仿佛他那汙穢不堪的靈魂,正大口痛飲著這種純粹的、原始的無匹暴力釀成的醇美毒酒。他巨大的手掌重新插回銅尊內冰涼黏膩的猩紅混合物中,攪動著血水和黍酒糊糊,撈起半塊泡得軟爛冰冷的豹心,一把塞進口中,胡亂咀嚼著,混著血漿和濃稠的汁水順著嘴角恣意淌下,在他粗壯的脖頸上彙成數道粘滑腥臭的紅痕。

空氣裡彌漫的腥氣已濃稠得讓人窒息,在禦龍苑深處一處不足尋常宮室耳房大小的低矮石室內,空間愈發被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所統治。那股氣味無法用單一詞彙形容——它是濃烈到刺鼻的體臭、魚腥與屍骨腐敗相互交織發酵成的極致混合物,中間還混雜著仿佛從地獄深處飄上來的、凝固不散的極致恐懼氣息。這些味道猛烈得如同實質的鐵拳,直搗人的腦髓深處。

一盞黃豆粒大小燈焰的油燈在狹窄石室角落的壁龕裡無力地跳動掙紮著,發出的微光渾濁搖曳,似乎下一息便要熄滅,給室內投下無數劇烈擺動的詭異黑影。

劉累,這個曾經也尚算精乾的禦龍官,此刻瑟縮蹲在一隻粗劣的陶土大甕旁,渾身散發著一股混合魚腥、汗臭與絕望的酸餿氣味。他臉上塗滿了粘膩的油汗,原本被南方陽光曬成的精悍棕褐色,如今在昏慘的光線下變成一片滲人的慘白,如同斑駁掉落的陳舊牆皮。昔日孔甲因為他獻上被稱作“龍羹”的一道鱷肉羹湯、一時興起隨手賞賜下來的那塊青銅“禦龍”腰牌,此刻正懸垂在他鬆弛肮臟的腰腹之間。腰牌被拙劣工匠粗糙地鏨刻出一條簡約但神態凶猛、形似鱷魚的圖案。然而這塊曾象征著他“人臣寵遇之極”的無上榮耀之物,此刻卻冰冷刺骨,沉甸甸地墜著他的身體,更死死壓住他的靈魂,猶如一副量身定製的枷鎖,墜他直向深淵。

昏慘的燈火下,粗陶大甕內浸泡著可怖的景象。那赫然是一具早已被剝去了堅韌厚實的墨綠鱗皮、屬於一條雌性巨鱷的殘缺屍身!原本威猛修長的身軀被粗暴地砍成了四五段不規則的肉塊,像是祭祀後剩餘的垃圾,浸泡在一種古怪至極的白濁漿液裡。那漿液散發著極其嗆人的濃烈石灰粉氣味,混合著劣質米酒發酵後刺鼻的酸餿味,形成一種能把活人熏暈過去的怪誕渾濁。其中一段尤其龐大的是雌鱷的胸腹部位,上麵殘留著慘烈剝皮留下的刀刮印痕。更令人心悸的是,鱷屍那對曾經倒映著冰冷死亡光芒、琥珀色的眼珠被殘忍地剜去,隻留下兩個深不見底的血窟窿,幽幽地對著石室上方漆黑的空氣,空洞得如同連接著九幽深處。

幾片剝落時被連帶撕裂下來的、大如嬰掌的灰綠色硬鱗,無聲地沉在甕底汙臭濁液的深處,粗糙邊緣上凝結著早已發黑的乾涸血塊。

“死了……又死了一條……”劉累喉嚨滾動,發出像砂礫摩擦鐵器般乾澀撕裂的聲音,帶著濃重的豫東方言尾音。他像是在對旁邊一個石柱般僵立著、形銷骨立的老仆說話,又更像是試圖借著自言自語,驅散那如蛆附骨、快將他壓垮碾碎的龐大恐慌。“陛下……陛下那性子……”他的聲音在極度恐懼下細弱發顫,幾乎被油燈燃燒的細微聲響所掩蓋,“剛吃上這煮熟之‘龍肉’那陣,高興得眼睛都亮了,當場就摔了那盞和田玉髓杯……可另一條雄的畜生啊……它不對勁了!也不吃,也不喝……整天縮在最臭最黑的那個水底角落……再這樣耗下去……它們都要死絕!我們都要死絕啊!”他用沾滿了油汙汗漬的袖子狠狠蹭了把額頭涔涔滲出的冷汗,布料上瞬間留下一條半凝固油膩的汙痕,映照燈色一片肮臟油亮,“昨天……就在昨天!那條胸的像是中了邪,發瘋似的用頭往這石池北壁那最堅硬的花崗岩上去撞!撞得池壁咚咚山響!撞得腦殼都凹了,連鰭骨……它那後背靠尾巴那片骨板,都撞斷了半截!碎骨茬子都戳穿了厚皮露在外麵啊!”他枯乾發裂的嘴唇劇烈哆嗦著,因想象那血肉狼藉的場麵而抖若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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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身體因劇烈情緒而無法抑製地顫抖。昏慘燈光在他身後牆壁上投下巨大扭曲、如同風中枯樹般搖曳不止的影子。他乾瘦的身軀在狹小憋悶的空間中如同困獸般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肮臟草鞋踩在滿是灰垢的地麵上,發出單調刺耳的摩擦聲。“跑?”他渾濁恐懼的眼珠神經質地往那扇用粗糙木條釘著、縫隙透出外麵冰冷黑暗的鐵力木房門瞟去,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能往哪兒跑?!王城內外、四門八方皆是陛下的甲兵!這天下的土地,都是陛下一個人的獵場、他的牲口圈啊!”

那一直如同沉默雕像般枯立的老仆終於抬起了低垂的頭顱。他渾濁昏花、眼白遍布蛛網般深黃血絲的眼睛,木然地望向甕中那截浸泡在腐臭白漿裡的雌鱷腹肉。那段腹肉的邊緣已經開始微微泛黃卷曲,散發出混合著石灰、酒糟與皮肉開始腐敗的怪味。“大人……”老仆的聲音乾澀平板,像從一口深井裡刮出來的冷風,“‘龍羹’……還能再獻上一次嗎?”

“哐當!”一聲脆響。是劉累一腳重重踢在陶甕冰冷厚重的甕壁上。

劉累猛地釘死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瞬間凍結凝固,仿佛被潑了一盆來自九幽之下的萬載玄冰之水!從腳底板升起的寒意直衝腦門!

他脖頸僵硬地一點點扭動,一雙布滿血絲、爬滿恐懼的眼睛死死盯在老仆那張布滿溝壑、麻木絕望的臉上。接著,更加緩慢、更加艱難地把頭顱轉向那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粗陶大甕——渾濁的石灰白漿下,那段巨大醜陋的雌鱷腹段在燈下微微反射出詭異光澤,切口邊緣的皮下黃白色脂肪層已經開始溶化分解,滲出棉絮狀淡黃色粘稠的腐液,與石灰水混成令人作嘔的膏狀物。

“腐……爛成這坨鬼樣子……”劉累喉結急劇滾動,發出咕嚕咕嚕、仿佛被汙物卡住的聲音,臉上的慘白迅速褪去,被一種接近死亡的菜青色所覆蓋,扭曲變形,“就這點爛肉……連……連給陛下養在玉階下的狸貓打牙祭都不配……”他眼珠瘋狂地在甕內汙穢與老仆麻木的臉上來回逡巡,忽然間,他枯黃乾瘦、布滿油汗的臉頰上,掠過一絲極其病態的、夾雜著絕望與毀滅的狠厲光芒!

他乾枯的手指猛地朝自己腰腹之間摸索而去,一把死死抓住了那塊懸掛在那裡、冰涼徹骨的青銅“禦龍”腰牌!那粗糙的鱷形徽記尖銳的邊緣狠狠硌進他掌心。“還有這牌子!”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豁出去的、近乎自毀的怨毒,“真逼到了絕路!”他枯瘦的手臂因激動而顫抖,“老子就拿這禦龍之令!用這牌子最硬的邊角!把那頭撞牆撞瘋了、半死不活的雄鱷畜生給敲死!趁熱拖出來!砍頭剝皮燉熟了!直接端到陛下麵前去!看那個吃‘龍肉’吃上了癮、滿腦子隻想見血的活閻王——”他臉上的凶狠突然因一個念頭而卡頓了一下,顯出更加扭曲的病態興奮,“——能不能從他金貴無比的血食裡嘗出點腐臭味兒!”

他那因常年接觸血汙和油脂而顯得格外粘膩的手指,隔著單薄破舊的葛麻腰衣布料,死死攥緊了腰間那塊象征著他過去榮耀、此刻卻預示著死亡的青銅印記,仿佛要用全身力氣把它嵌入自己的骨肉裡。金屬堅硬的棱角帶來痛楚和一種扭曲的掌控感。

就在他指尖接觸那塊冰冷沉重的青銅腰牌那凸起的粗糲鱷形輪廓、感受著它嵌入指腹帶來一絲絲尖銳痛感的瞬間——

“轟隆——哢啦嚓!”

一聲沉悶到讓人心肺停止跳動的巨響,如同山腹深處有巨大岩盤猝然斷裂!伴隨著大量碎石滾落撞擊的可怕連續噪音!其源頭仿佛就來自咫尺之外——甚至就是那養鱷水池的廊壁!

緊接著是更大!更可怕!簡直要把天地撕裂的撞擊聲與石壁破碎聲!

轟隆!轟隆!嚓啦啦——

仿佛是地底魔神伸出巨掌狠狠撼動這塊土地,要把整個石室連同裡麵的人拍成齏粉!

緊接著,如同燒開油鍋潑入冷水,外麵廊道上驟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驚惶混亂!變調到不似人聲的、混合著無限恐懼與尖利的呼號破喉而出,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塌了!石壁塌了——!!”

劉累和老仆被這突如其來、近在咫尺的滅頂之災般的巨響震得魂魄幾欲出竅!劉累尖叫著向後猛地踉蹌倒退!後背狠狠撞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之上!肩膀因撞擊而劇痛,但他根本無暇顧及!就在他倉皇後退試圖保持平衡的瞬間,手肘帶到了支撐他身體重量的陶甕邊緣!

“哐當——嘩啦啦——!!”

巨大而沉重的粗陶甕無法承受這猛烈撞擊,帶著裡麵粘稠如屍膏的白漿和重物猛地向側麵轟然傾覆!

粘稠渾濁如同泔水腐膿的灰白色漿液、那截被浸泡得鼓脹發軟、邊緣腐爛翻卷起黃色脂肪層的巨大鱷魚腹段殘肉、幾片邊緣帶著乾涸血汙與絲絲縷縷粘連腐肉的灰黑色巨硬鱗片——所有這一切裹挾著濃烈刺鼻、足以瞬間令人窒息的石灰粉混合著腐肉的極致惡臭物質,如同決堤的地獄膿河,轟然潑濺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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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膩汙濁的液體如同活物般疾速蔓延,混雜著刺鼻的石灰粉嗆人氣息、難以名狀的腐肉與臟器分解的終極惡臭,劈頭蓋臉,瞬間鋪滿、滲透了石室肮臟地麵大半個角落!油膩的腐敗脂肪層在地麵流淌,卷曲的皮肉碎塊與幾片鱗甲如同腐爛內臟上開出的可怖之花,散布其間。那股強猛的惡臭衝擊如同實體巨拳,狠狠搗進人的鼻腔、口腔直抵肺腑深處!

看著眼前這片如同被洪荒巨獸踐踏並嘔吐過的膿血與腐爛器官攪拌而成的泥濘,嗅著那如同萬頃腐屍瞬間蒸騰、幾乎瞬間將肺部徹底腐蝕的終極屍臭……

劉累臉上剛才那瘋狂燃燒的、病態狠厲的戾氣,如同被兜頭潑了一桶萬載玄冰凝成的冰水,呲啦一聲徹底熄滅、凝固,轉瞬化為一片死寂虛無的絕望灰白。灰敗的死氣籠罩了他臉上每一條溝壑。

那塊之前被他死死攥住、冰冷沉重的青銅“禦龍”腰牌,此刻仿佛剛從最熾熱的熔爐中被撈出,帶著足以烙焦靈魂的無形火焰,狠狠貼著他的腰側皮肉!

沉重的、無數金屬甲片撞擊摩擦成片的急促腳步聲,如同傾瀉而下的鐵砂暴雨般,由遠及近,清晰可聞地砸在門廊外的石板地上,朝著這間如同獸穴地獄的石室猛衝過來!其間還夾雜著衛士壓抑焦急的嘶吼呼喊!

那扇用粗木釘死的鐵力木房門發出幾聲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咚!”一聲巨大的撞擊力直接透門板傳來!

劉累枯黃乾瘦的臉上猛地抽搐了一下,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求生的本能如同電流瞬間擊穿了他所有的猶豫!他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屁股的野狗般猛地彈起!瘋了一樣撲向牆角一個早已收拾好的小小灰布包袱,用儘全身力氣死死抱在懷裡!包袱裡隻有幾塊粗粟餅和一些散碎磨玉邊角料換成的零錢。

在撲向那扇後牆高處、窄小如同囚籠狗洞般僅容一人勉強擠出的方形通風窗的瞬間,他倉皇地掃視了一眼這間充滿惡臭、油光、恐懼的石室——

粗陶甕破裂的黑片。地上粘稠惡臭的膿液。那截腫脹發白的腐爛鱷魚肉塊。

那枚在濃稠惡臭的白色石灰漿和腐爛的暗紅色肉漿交彙處孤零零躺著的青銅“禦龍”腰牌——在門縫透入的微弱光線下,銅牌上簡陋的鱷形線條輪廓反射著最後一絲冰冷幽暗的死光,宛如墓穴裡點著的幽微磷火。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已到門口!撞擊門板的力量更大了!“咣當”作響!

劉累的喉嚨深處爆發出如同垂死野獸般的嗚咽,乾瘦的身體爆發出令人驚異的爆發力和柔韌度!手腳並用、像一隻被沸水燙到的壁虎般奮力攀上牆角堆疊的幾個破朽木箱。他瘦骨嶙峋的身體用力擠向那窄小的風窗石框!粗糙冰冷的花崗岩窗框邊緣狠狠刮擦著他肩膀胳膊的皮肉!

“呃啊——!”

他喉嚨裡滾出最後一聲痛楚的悶嚎,同時雙手死命扒住窗沿,腰部發力猛地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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