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黔味齋,我大概十二點半左右到。”
蘇景明心裡那根緊繃的弦稍稍鬆動了一絲,一股暖流湧過,“辛苦你了,珊姑娘。我這邊也馬上收拾準備材料。”
“跟我還客氣啥?見外了不是?”江珊珊的語氣刻意放鬆了些,試圖驅散一些凝重的氣氛。
“都是為了家鄉這塊土地,對了,你重點把省地質院劉教授他們團隊最新的勘察報告。
尤其是那些獨一無二的地質奇觀、珍貴岩畫、還有那個巨型方解石晶體群的詳細資料和高清圖片。
重點整理出來,帶上!這些都是能直觀打動領導、體現項目不可替代性的硬貨!
還有我們那個‘合作社+公司+農戶’的創新模式方案,裡麵體現村民深度參與和利益共享的核心章節,一定要突出顯示!”
“明白!重點突出唯一性和普惠性!”蘇景明心領神會地應道。
掛了電話,蘇景明像上了發條一樣立刻行動起來。
他衝進衛生間,用冰冷的山泉水撲了撲臉,試圖驅散熬夜帶來的混沌感。
快速洗漱後,他從那個簡易的木質衣櫃裡翻出唯一一套還算挺括的深灰色休閒西裝——
這還是上次去省裡開會時徐一蔓硬逼著他買的。
換上衣服,打好領帶,他看著鏡子裡那個眼圈泛黑但眼神依舊清亮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開始高效地收拾“彈藥”:筆記本電腦、存滿了資料和效果圖的移動硬盤、昨晚和劉教授一起熬夜整理出來的厚厚一疊地質報告和規劃圖紙……
他分門彆類,仔細檢查,然後一一塞進那個略顯陳舊的黑色公文包裡。
下樓時,吳阿婆已經在小廚房裡忙活了。
簡單的白粥在土灶上咕嘟冒著熱氣,一小碟自家醃的鹹菜擺在桌上。
老人看著蘇景明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和匆忙焦急的樣子。
心疼得直念叨:“明娃子,又是一夜沒合眼?瞅瞅你這眼睛紅的!啥子天大的事情這麼急喲,吃了早飯再走嘛!身子骨要緊啊!”
“阿婆,不了,真有急事,得馬上趕去省裡一趟。”
蘇景明心裡著急,但還是放緩語氣,拿起一個溫熱的煮雞蛋揣進西裝口袋,又就著鹹菜匆匆扒了幾口溫熱的粥,“楊老黑呢?還沒起來?”
“一大早就扛著工具去棧道工地了!”吳阿婆一邊說著,一邊不由分說地又往蘇景明手裡塞了兩個剛出鍋、還燙手的苞穀粑。
“說今天要親自盯著施工隊,把臨河那段最險要的護欄給加固安裝好,怕那些毛手毛腳的小年輕乾活不仔細。
你這拿著路上吃,這麼大個人了,餓著了可不行!”
蘇景明心裡一暖,接過那兩個散發著玉米清香的粑粑,指尖傳來實實在在的溫熱感:“謝謝阿婆,我儘快忙完回來。”
他發動了那輛沾滿泥點、看起來飽經風霜的皮卡車,駛上了霧氣尚未完全散去的盤山公路。
山間的能見度依然不高,濕漉漉的霧氣纏繞著山腰,他雙手緊握方向盤,開得格外小心翼翼。
但心情,卻比昨夜獨自麵對重重壓力時,要明朗了許多。
畢竟,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有江珊珊這個得力戰友在體製內奔走呼應。
有劉教授他們提供的強大專業技術支持,更有寨子裡鄉親們那些樸實而熾熱的期望,像無形的力量支撐著他。
途中,他那部舊手機響起了刺耳的鈴聲。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徐一蔓。
按下車載免提,徐一蔓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壓得很低,背景音裡有關車門和空曠環境的回響,像是在地下停車場。
“老四,省城那邊情況怎麼樣?”
她先是慣例問了一句,隨即語氣急轉直下,透著緊張,“我這邊情況不太妙。
我剛到公司樓下,就發現附近有幾個生麵孔在晃悠,眼神不對勁,不像路人,倒像是專門盯梢的。
張磊剛才緊急聯係我,說他監測到公司的內部網絡從昨晚後半夜開始。
就持續有異常訪問記錄,來源ip經過多層偽裝跳轉,雖然對方手法非常老練隱蔽。
但痕跡很新,大概率是衝著我們核心數據來的,是在探我們的底。陳宏偉這是下了血本,在全方位對我們施壓了。”
蘇景明眼神驟然一冷,方向盤上的手握得更緊了:“預料之中,他這種人,習慣了用資本和手段碾壓。
你立刻通知張磊,啟動最高級彆防禦預案,全麵加強防火牆。
所有涉及項目核心預算、規劃設計、融資協議的關鍵數據,全部做物理隔離,斷網保存。
公司表麵一切正常運營,該乾嘛乾嘛,員工該開會開會,該跑業務跑業務,彆自亂陣腳,讓人看出異常。
你本人尤其要注意安全,近期儘量彆單獨外出,上下班讓司機接送或者叫可靠的網約車。”
“我知道,這些我已經安排了。”
徐一蔓的聲音穩定了些,顯示出她良好的職業素養,“你那邊呢?見到珊局長了嗎?省廳那邊有沒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