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明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了幾秒她那個完全投入的、微微躬起的背影,心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真誠的欣慰,看到她能從那樣的深淵中掙脫出來,總歸是好事。
但同時也有一縷淡淡的、物是人非的感慨,如同水中暈開的墨跡,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他很快收斂了心神,收回目光,轉身跟著提著他行李箱的王姨,邁步走進了彆墅內部。
彆墅的客廳裡,窗明幾淨,一塵不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雅的百合花香,與他離開時那股若有若無、始終盤旋不散的藥味和壓抑沉重的氣息截然不同。
充沛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毫無阻礙地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大片明亮溫暖的光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光線中無數細小的塵埃在悠然漂浮、舞蹈。
屋內的一切陳設,從光潔如鏡的茶幾到擺放整齊的靠墊,都顯得井然有序,充滿了一種寧靜而向上的希望感。
"景明!你可算是回來了!"早已在客廳沙發上坐立不安的徐震天,一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立刻像是被安裝了彈簧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幾個大步就迎上前,一把握住蘇景明的手,緊緊地攥著,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
與之前那個被巨額債務和家庭變故打擊得頹喪絕望、眼窩深陷、脊背都佝僂下去的老人相比,眼前的徐震天雖然眉宇間依舊凝結著化解不開的疲憊和深重的焦慮。
臉色也還帶著憔悴,但他的腰杆明顯挺直了些,渾濁的眼神裡也重新點燃了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名為希望的光彩。
整個人像是終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重新燃起了掙紮求生的頑強意誌。
"徐伯伯,讓您久等了。"蘇景明沉穩地回應著,手上也稍稍用力回握了一下,然後與他一同在客廳中央那張舒適的真皮沙發上坐下。
王姨手腳麻利地端上來兩杯剛沏好的、熱氣騰騰的龍井茶,白瓷茶杯中,翠綠的茶葉如同一個個蘇醒的精靈,在水中緩緩舒展開身體,一股清冽沁人的茶香立刻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家裡……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蘇景明端起一杯茶,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然後狀似隨意地評論了一句。
"是啊!是啊!"徐震天立刻激動地接話,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些許,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
"這全都多虧了你找來的那位方醫生!真是神醫啊!就那幾劑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藥喝下去,再配合著他那神乎其神的針灸手法,一蔓這孩子,簡直像是被施了魔法,脫胎換骨了!
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一大半,晚上終於能踏踏實實地睡幾個小時的安穩覺了,不再被噩夢驚醒。胃口也開了,能吃下東西了!最重要的是……"
他說到這裡,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湊近蘇景明,臉上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混合著喜悅和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好像……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整個人都通透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自己一個人鑽進牛角尖裡出不來了,也不再怨天尤人。
昨天……昨天她居然還主動跟我聊天,說她以前太任性,太不懂事,做了很多糊塗事,連累了家裡,連累了公司……"
徐震天說到動情處,眼眶不受控製地迅速泛紅,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他連忙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掩飾著內心澎湃的情緒和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對他而言,女兒身體奇跡般的好轉和心態上這堪稱一百八十度的積極轉變,遠比公司能否起死回生、能否還清巨額債務,更讓他感到發自內心的寬慰和巨大的希望。
蘇景明安靜地坐在那裡,像一個最好的傾聽者,沒有出言打斷,隻是默默地品著茶。
他能充分理解徐震天此刻這種複雜難言的心情。在這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家庭裡,徐一蔓的康複和心態的成熟。
無疑就像是出現了一道強有力的黏合劑,讓這個瀕臨破碎、搖搖欲墜的家庭,看到了重新粘合起來、恢複生機的曙光。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徐震天用力地抹了把臉,深吸幾口氣,強行將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神情重新變得凝重而嚴肅起來。
"說正事,說正事要緊。張董那邊,這次是來勢洶洶,完全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啊。
明天的臨時董事會,他們明顯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有備而來,我擔心……我擔心我們很難招架得住啊……"
"徐伯伯。"蘇景明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發出清脆的“叩”的一聲,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夠安撫人心的強大力量,直視著徐震天焦慮不安的眼睛。
"具體的情況,還有他們提交的詳細議案,我們到書房裡關起門來詳細說。您先把他們提交的正式議案文本,以及您這邊掌握的、目前董事會成員可能的投票傾向分析名單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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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都在書房裡,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看了!"徐震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起身,迫不及待地就要引蘇景明去書房。
就在兩人剛剛站起身,準備走向一樓書房時,徐一蔓從院子裡走了進來。
她在門口那個專門放置的、粗糙的棕墊上,仔細地、來回地蹭乾淨了鞋底沾著的泥土。
然後走到客廳一角的洗手台前,擰開造型優雅的黃銅水龍頭,用流動的清水,非常認真地清洗著雙手,連指甲縫裡的些許泥垢都不放過。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緩慢而穩定,帶著一種珍視當下、用心感受生活點滴的認真態度,仿佛連洗手這樣平常的小事,也成了一種修行和享受。
她洗完手,用旁邊掛著的、乾淨柔軟的白色棉質毛巾仔細擦乾,然後才步履平穩地走到蘇景明麵前,目光坦然、清澈,沒有任何閃躲地看著他,輕輕地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這兩個字很輕,輕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地,但落在蘇景明的心上,卻重若千鈞。
裡麵包含的,絕不僅僅是對他費心找來醫生、治好了她身體沉屙的感謝,似乎還摻雜著更多複雜難言、一時無法理清的情緒——
有對過往任性的悔悟,有對造成如今局麵的歉意,或許,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超越了簡單感謝的微妙情愫。
蘇景明看著她那雙清澈見底、不再有陰霾的眼睛,微微頷首,語氣平和地回應:"不客氣。看到你能好起來,這很好。"
徐一蔓的嘴角再次彎起那抹淺淺的、卻無比真實的弧度,像是雨後初晴的天空,澄澈而明亮。
她沒有再說什麼多餘的話,隻是再次看了他一眼,便轉身,步履比剛才更加輕盈地上了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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