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時停歇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燈火成了模糊遙遠的光斑,映襯著彆墅區極致的靜謐。
水晶簇吊燈的光芒清澈柔和,卻驅不散薑潤月心頭的寒意與混亂。
那張寬大得能躺下四五個人的頂級乳膠床墊,此刻像一口鋪著絲綢的深井。
薑潤月深深陷在裡麵,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上冷峻的幾何線條燈槽,感受著身下前所未有的柔軟支撐和包裹感——
這曾是她癱瘓時夢寐以求的舒適,如今卻成了禁錮思維的柔軟牢籠。
腦海裡反複回放的,是陸雪琪那張冰雪雕琢般的臉。
“我是你的女朋友。”
“明天領證,合法夫妻。”
還有……那該死的“生生造化丹”!
男兒身!
失落的雄風!
重鑄的根基!
巨大的誘惑與戶口本上那個刺眼的“女”字猛烈碰撞!
更要命的是陸雪琪的身份。4、這棟像宮殿又像堡壘的冰冷豪宅、那身隨意搭在門廳衣架上的純白風衣、還有開門時那無需鑰匙符咒般的手勢……
圖她什麼?
圖她不洗澡?
圖她滿伏牛山的菌子?
還是圖她戶口本上,那個剛添上去的“女”字?
她低頭,衝鋒衣下那兩團“新增設備”似乎還因感知到主臥方向逸散出的、更加精純冰冷的能量而微微發脹發燙。
煩!
一牆之隔。
巨大而空曠的主臥空間裡,風格與客廳如出一轍的極簡冷峻。
陸雪琪並未安寢。
她靠在一張形似寒玉整塊雕琢而成的座椅上,纖細的手肘支著冰冷的扶手,指關節抵著那完美無瑕卻冰冷的下頜。
琉璃灰的雙眸並無焦點,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牆壁,落在隔壁那個靈魂正經曆十級地震的“道侶”身上。
素日裡如同封凍冰湖的心境,此刻罕見地蕩起漣漪——
不是溫情,而更像運算複雜方程時遇到的不可知變量。
薑潤月身上那股糾纏混亂的氣息,那被強行壓縮在男性軀殼與女性表征間的劇烈衝突,還有那弱得可憐卻極其精純的星力波動……
“為何選中你?”
她冰唇微動,無聲自語。
雜念如浮光掠影閃過,又被強大的意誌力強行冰封、抹除。
大道無情,雜念不存。
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在巨大落地窗上流淌,映照著她清冷孤絕的側影。
“因為……你啊……”
“本來……就是……”
“我的……道侶……”
清晨。
沒有陽光,但水晶吊燈的光芒模擬了自然的晨曦。
薑潤月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張價值不菲的“牢籠床”。
身體恢複後異於常人的精力讓她毫無倦意,隻有一種被窺視和荒誕感擠壓出的強烈行動欲。
巨大的廚房嶄新得像外星科技展廳,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閃亮廚具閃著寒光。
她笨拙地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勉強認識的米罐和平底鍋。
灶具是電子感應式,差點燙了手。
最終成果:兩碗煮得有點稀爛的白米粥,兩枚邊緣焦黑中間流心的煎蛋。
剛把碗端上那張冰涼得可以當手術台用的石材餐桌。
噠、噠。
腳步聲響起。
陸雪琪從主臥走了出來。
白色真絲睡袍如流雲垂落,勾勒出窈窕卻充滿力與美的身段。
裙擺下露出的腳踝纖細玲瓏,踩著同樣雪白的羊毛拖鞋。
烏黑長發隨意披散,幾縷落在欺霜賽雪的肩頸上。
她似乎真的不需睡眠。
一夜過去,那張絕美的臉上找不到絲毫倦意,反而更顯瑩白透亮,冰玉般的肌膚流轉著淡淡的清輝。
那雙琉璃灰的眼眸,如同剛擦拭乾淨的萬年玄冰鏡,倒映著清晨廚房裡那個穿著皺巴巴衝鋒衣、端著黑焦煎蛋、像個誤入禁地手足無措的闖入者般的薑潤月。
那份清冷孤高,那份遠離人間煙火的澄澈,讓薑潤月覺得自己手裡的焦蛋和黏粥,簡直就是對神隻的褻瀆。
“早…早上好,陸仙子。”
薑潤月下意識地用了個仙俠稱呼,聲音有點乾。
“我做了…點早餐,手藝不太好…不嫌棄的話……一起吃點?”
陸雪琪踱步至桌邊,目光在那兩碗稀粥和焦蛋上停留了零點五秒。
那眼神,像是在研究某種從未見過的、或許有潛在毒性的原始叢林昆蟲標本。
然後。
她那萬年冰封的唇角,幾乎無法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線微不可察的弧度。
這次絕非程序設定!
更像是一種極其古怪的、被眼前“凡塵煙火奇觀”意外觸發的好奇心驅動!
“我已辟穀許多年了。”
她的聲音依舊空靈,卻少了幾分寒意,多了絲奇異的人氣,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她優雅地在薑潤月對麵落座,雪白的真絲與冰冷的石材接觸,有種油畫般的美感。
清冷的眼眸看向薑潤月,如同觀察實驗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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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她的指尖點了點那碗稀粥,動作優雅得賞心悅目。
“既然月兒你……親自下廚……”
“……今日便破例。”
“嘗嘗凡塵米粥滋味。”
“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