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如同撕裂夜幕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停在雒陽彆墅的車庫。
引擎熄火的瞬間，薑潤月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衝刷耳膜的嗡鳴和骨骼深處殘留的、與巨蟾搏殺後的輕微震顫。
那股地下空間裡濃得化不開的腐臭味、冰封屍骸的刺骨寒意、拳頭轟爆妖瞳的粘膩觸感……依然像附骨之疽般纏繞著她。
她僵在副駕駛座上，懷裡緊抱著安靜如雞的舊背包，指尖還在無意識地抽動。
旁邊的陸雪琪卻早已推開車門。
黑色作戰服纖塵不染，仿佛剛才那場冰封屍山的戰鬥，不過是去樓下便利店買了瓶水而已。
麵具摘下，露出那張冰雕玉琢、毫無波瀾的絕美容顏，隻有鬢角幾縷微濕的發絲稍稍泄露了一絲“經曆過運動”的跡象。
“下車。”
清冷的聲音在靜謐的車庫裡響起，自帶回音效果，驅散了薑潤月腦子裡那些黏膩惡心的血色畫麵。
被陸雪琪無形的氣場，拖著走進燈火通明的玄關，腳下是溫軟的羊毛拖鞋，撫慰著被水泥地凍麻的腳趾。
薑潤月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剛從冰櫃撈出來的速凍餃子，又冷又硬。
“我……需要洗澡。”
她的聲音乾得像砂紙摩擦，現在隻想把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腥腐味，以及滿腦子巨蟾爆漿的殘影徹底衝刷乾淨！
順便研究一下小白蛇，剛才是不是被嚇掉了色兒。
陸雪琪隨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她抱著背包的爪子。
“浴室有自動清潔消毒模式，衣服脫門口處理箱。”
吩咐完，她便像完成交班任務的ai守衛，徑直走向主臥方向，那身冷酷的作戰服勾勒出的背影，比鬼宅的陶俑還像個精準的人形兵器。
薑潤月如蒙大赦。
蹬掉戰術靴，胡亂扒拉掉那身沾染了無形汙穢的香奈兒套裙，裹著風衣逃進堪稱五星級的客用浴室。
三十分鐘後。
薑潤月裹著柔軟厚實的白色浴袍，熱氣蒸騰得她臉蛋紅撲撲，濕漉漉的長發滴答砸在昂貴的地毯上，但卻渾然不覺。
她用指腹反複搓著脖子下方那塊皮膚。
“喉結呢？我那麼大一塊吃飯的時候會動的喉結呢？怎麼摸著這麼順溜？”
看著那麵能照出毛孔的霧麵浴室鏡，眼神裡充滿了悲憤的探究。
“洗禿嚕皮了也沒用……”
她對著鏡子裡的“陌生美女”咬牙切齒：“那癩蛤蟆妖的味兒，比伏牛山十年沒清理的旱廁還衝！”
抱著必死的心情，拉開浴室門準備奔向客廳沙發……
然後！
一頭撞在了一堵……冰冷的、散發著淡淡雪蓮寒香的……肉牆上？
“唔！”
薑潤月捂住被撞得有點懵的鼻子，定睛一看，陸雪琪不知何時已換了裝。
一身簡約的白色真絲居家服，長發也鬆散地挽起，幾縷發絲垂落頸側。
但那身冰雪氣質絲毫未減！
她似乎剛沐浴過，周身縈繞著更加純淨凜冽的寒氣，靠近時浴袍上的殘餘水汽都有凝結成霜的趨勢！
浴袍縫隙間露出的鎖骨和一小片雪白前胸皮膚，完美得像頂級羊脂白玉，一絲細微的瑕疵也沒有。
看得薑潤月莫名臉更熱了，趕緊低頭看自己的拖鞋。
陸雪琪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濕漉漉頭發和浴袍領口，那片細膩脖頸皮膚上停留了微不足道的零點五秒，便徑直走向客廳中央那巨大的沙發。
動作自然得仿佛剛才那堵“人牆”不存在一般。
客廳裡，水晶冰峰模型依舊懸浮，吞吐著精純星力。
薑潤月這才感覺到，離開鬼宅後紫府氣旋裡那點殘留的陰冷不適，正被這環境飛速淨化。
她悻悻地跟過去，保持沙發另一頭的安全距離，把自己陷進雲朵般的靠墊裡。
小白蛇這才慢悠悠地從浴袍袖口鑽出小半截身子，有氣無力地甩甩腦袋上的水珠，趴在真絲浴袍皺褶上開始睡覺。
沉默。
客廳裡隻有中央空調輕柔的換氣聲和冰峰模型運轉的微弱嗡鳴。
薑潤月盯著茶幾上，那個由未知水晶雕成的水果盤，腦子裡控製不住地回放雒陽鬼宅裡的畫麵——那些哭泣的新娘、破碎的陶俑、搏動的血符、巨蟾的獨眼……
“陸…仙子，這些東西……全國範圍內……多不多？”
她聲音有點啞，打破了寂靜。
陸雪琪正捧著一本紙質發黃、封皮無字，散發著古老氣息的手劄在看。
聞言，頭也不抬，冰玉般的手指撚過一頁黃紙：“很多。”
兩個字，冰雹砸地。
“多數被發現的作封存處理，但地盤太大、人口太多，再加上縫隙未真正彌合，滋生出的穢物如同野草，清理不及。”
她合上書，那琉璃灰的眸子看向薑潤月，像兩片深不見底的冰湖。
“信息封鎖，記憶淡化，除憶結界輔助穩定…凡人一直在信息的繭房裡。”
“除憶結界？政府弄的？”
“嗯，政府成立超凡事務部，統籌全國此類事件，地方機構負責上報，特調處負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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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調處？厲害嗎？”
薑潤月想象一群西裝墨鏡猛男，用桃木劍貼符咒的畫麵。
“訓練有素的官方修士，配合符籙、法器、咒語，以及……”
陸雪琪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必要的物理清除手段，高效，冷酷，能治標但很難除根。”
“那……民間呢？就沒人自己動手？”
“有，而且不少。”
她伸出三根晶瑩剔透的手指，如同白玉雕琢，“道協守清規者居多），佛協苦行僧是真修），以及散修聯盟魚龍混雜，坑蒙拐騙者占了七成）。”
“三方彼此掣肘、山頭林立。”
她頓了頓，補充道：“如同你見過的那個剝皮新娘，怨氣誘變，邪修殘餘，多是被這些民間散兵遊勇最先發覺，或……因他們的不當乾預而惡化。”
薑潤月想起了二叔家門口，李婆賣祖傳秘方核桃的廣告牌，再想想雒陽鬼宅那玩意兒……要是被這種“民間高手”撞上，估計得演變成大型靈異直播災難現場？
“嘖……”
她有點牙疼。
跟陸雪琪這種滅門級的暴力手段比起來，伏牛山的破事兒真算鄰裡糾紛了。
“那……”